海淀区学院路北头一间老民房里,王丽霞刚撂下电话,后脊梁就传来一声:\"霞子,前儿个谁呼你来着?\"
王丽霞浑身一激灵,\"奶、奶奶,就一普通同学...\"话音没落,人已经蹿回自己屋了。
老太太瞅着孙女慌里慌张的背影直嘬牙花子:\"这小祖宗,打放学就钉电话机旁边小俩钟头,嘛同学这么金贵啊?\"
里屋看报纸的老头儿从老花镜上边儿瞟了一眼:\"您可甭跟着瞎搅和,姑娘大了,心里能没点儿小九九?\"
屋里头,王丽霞抱着膝盖坐在床沿上,脸蛋儿烧得跟晚霞似的,心口扑腾得厉害。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撅着屁股从床底下拽出个饼干盒子,翻腾半天摸出张夹得板板正正的照片。
照片里楚昊叼着半截烟卷,吊儿郎当地靠在电线杆上,眼神倔得跟头小毛驴似的。
这是两年前俩人交换照片时他给的。
想起三年前在《中学生天地》上看见他那篇《家乡的大榆树》,两个半大孩子就这么通了信。
那会儿邮递员每礼拜来家属院,就数她最积极。
眼瞅着高中要毕业了,她舍不得断了这联系,刚到京城就给楚昊去了信,还把奶奶家电话号写得老大。
可这都俩月了,音信全无,她心里那点小火苗都快灭了。大学里新鲜事儿多,她差点儿就把这段儿给翻篇了。
谁知道今儿刚进家门,奶奶就扯着嗓子喊:\"霞子!有个叫楚昊的小子找你!\"
当时她手里书包差点掉地上。
信里头那个能写万言书的楚昊,刚才电话里统共没说够二十个字?
\"明天就见面了...\"王丽霞咬着嘴唇想。
虽说上大学这两个月早跟男生们打成一片了,可瞅着照片上那张痞里痞气的脸,耳朵里还回响着电话里低沉的嗓音,手心又开始冒汗。
想来想去,又冲出房间,拿起电话。
\"喂,小晴?明儿中午咱西直门老莫见!”
“下午陪我会个同学。”
“去你的!不是学生会那帮人!”
“翘节大课怎么了?上回谁帮你打掩护来着?”
“成成成,礼拜天请你吃仿膳!十一点整,你们校门口,敢迟到看我不撕了你!\"
……
第二天晌午,楚昊从招待所晃悠出来,顺着三里河东路往南溜达了十来分钟,一抬头就是木樨地站西北口。
离约好的点儿还早,他拐进路边一家小卖部,抄起公用电话往家里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