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驿站过夜时,我用石头在柱子上刻了小箭头,还把银锁丢在河边的石头缝里......\"
陆沉舟闻言猛地收紧手臂,心中翻涌起惊怒与骄傲。他怎会不知那些线索的珍贵——城郊渔夫的情报,荒岛上的银锁,皆是儿子用稚嫩的双手为他们留下的生路。月光透过车帘缝隙洒进来,照亮承安手腕上被绳索勒出的红痕,苏清欢突然低头亲吻那片伤痕,泪水簌簌落在孩子细嫩的皮肤上。
当陆府的宫灯次第亮起时,海棠花瓣正被晚风卷着掠过朱漆大门。门环上的铜狮在灯火下泛着柔光,仿佛也在迎接小主人归来。承安挣脱父母的怀抱,跌跌撞撞跑向熟悉的庭院,清脆的笑声惊起檐下燕群。小家伙赤着脚踩过满地落花,在秋千架下转圈,惊得廊下的鹦鹉扑棱着翅膀学他大笑。
陆沉舟望着儿子在花丛中打转的身影,忽然想起六年前他初为人父的那个雪夜。产房外的积雪厚达尺余,当产婆抱着皱巴巴的小婴儿出来时,他甚至不敢伸手去接。如今怀中这个会画画、会藏线索的孩童,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脆弱的小生命,这份成长带来的震撼,远比战场上任何一场胜利都更令人动容。
苏清欢倚着廊柱,看丈夫弯腰接住扑进怀里的承安。父子俩笑闹着滚在草地上,陆沉舟的银甲与承安的锦袍沾满草屑,月光为他们镀上银边,恍惚间竟与记忆里无数个温暖的黄昏重叠。她抬手抹了把脸,才惊觉自己又在落泪——这次却是滚烫的、带着暖意的泪。指尖触到腰间承安常玩的虎头香囊,布料上细密的针脚,是她去年冬夜一针一线缝就的。
夜色渐深,陆府归于宁静。书房窗棂后,陆沉舟展开密报,烛火将\"血月盟残余势力仍在活动\"的字迹映得忽明忽暗。他捏着苏婉柔临终前紧握的半截羊皮卷,上面诡异的图腾与玉牌暗纹如出一辙,边缘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书房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梆子声里,他听见苏清欢在隔壁房间哼着摇篮曲,混着承安均匀的呼吸声,飘进寂静的夜色。
而庭院阴影中,一株老槐树上,黑衣人的匕首正抵着密信,火折子亮起的瞬间,\"计划失败,需从长计议\"的字迹在火苗中蜷曲成灰,随风散入无边夜色。黑衣人望着陆府灯火通明的方向,面罩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腰间的血月盟腰牌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预示着这场较量,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