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孝心与危机(1 / 2)

往事如汹涌的潮水,裹挟着李玉杰的回忆奔涌而出。待一切平静后,她的眼底只剩死寂的灰, 发丝间突然暴增霜白,昭示着这段惨痛的经历如何将她的灵魂反复搓磨,令她瞬间老如迟暮之人。

李阳浑身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他颤抖着伸出手,又猛地缩回来,仿佛不敢触碰眼前的真实。直到李玉杰布满老茧的手,轻轻覆上他的发顶,那带着体温的触感,终于冲破他所有的怔忪。他扑进母亲怀里,声音带着酷像和难以抑制的狂喜:‘’妈,真的是您!那根笛子现在还在家里保存着,每当我感到孤独寂寞的时候,就拿出来吹奏一曲。我六岁那年,养父母被大火吞噬,只剩下孤苦伶仃的我,陪伴我的只有那根笛子和这半截蓝头巾。‘’

李玉洁颤抖的手指一遍遍摩挲着儿子的后背,浑浊的泪水滴落在李阳肩头,‘’儿啊,杨阳这个小名就是我给你起的,这些年,我日日夜夜盼着能见你一面,以为这辈子都没指望了。‘’他哽咽的说不下去,只把儿子搂的更紧。李阳抬起头,慌乱地伸手替母亲擦去泪水:‘’妈,以后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一旁的王秀梅眼眶也红了,轻声道:‘’妈,您可得长命百岁,咱们还要一起过好日子呢。‘’李玉洁一把将儿媳也拽进怀里,三人紧紧相拥。他布满皱纹的脸上绽放出久违的笑容,眼角的泪光在阳光下闪着光,这一刻,所有的苦难都化作了重逢的甘甜。

夕阳西下,王秀梅轻轻拽住欲往厨房添柴的李阳,压低声音:‘’亲妈的事,千万别让干爸知道。‘’他指尖不自觉绞着围裙边角,目光透着担忧,‘’他那人爱多想,怕是要心里硌得慌。‘’李阳重重地点了点头:‘’秀梅姐,放心吧,我都懂。‘’这句话刚落,坐在堂屋炕上的李玉洁便抿起嘴角,布满老茧的手正在抚摸,刚放学回来小儿子赵星头。欣慰的笑意爬上眼角褶皱。

夕阳把赵远山的影子拉的老长,他扛着梨铧跨进院门时,酒肉香气正裹着炊烟飘来。瞥见桌上摆着的红烧肘子和烫好的老白干,他粗糙的手掌抹了抹衣角,喉结动了动没有说话。二十五瓦的白炽灯在墙上摇晃着暖黄的光晕。王秀梅往他碗里夹了块肥瘦相间的肉,‘’爸,你尝尝这红烧肘子好吃不?‘’赵本山闷头扒拉了两口饭,突然把筷子重重搁在碗沿,浓眉皱成疙瘩。

李阳见状连忙递上热毛巾,斟酌着开口:‘’爸,你把地转租出去吧,我果然正缺人手,你去帮衬帮衬,也好让我多学些本事。你们一家都搬果园去住去。‘’他攥着赵远山布满裂口的手,掌心的温度熨贴着老人紧绷的肩膀。赵远山抬眼望向殷切的儿子儿媳,喉头滚动了半晌,最终只闷哼一声,又夹了块肉放进嘴里,可眼角悄悄泛起湿润的光。赵远山布满老茧的手突然开始颤抖,他望着李阳挺拔的背影,喉结上下滚动,浑浊的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滴在补丁摞补丁的袖口上。这方土地他守了四十年,犁耙锄头的铁锈味早已渗进骨血,此刻却听儿子说要把地全租出去,举家搬到果园生活。

‘’杨阳,我这老骨头能帮衬什么?‘’赵远山沙哑的嗓子,目光扫过堂屋上泛黄的全家福,‘’在老宅子住惯了,我们就不去了。‘’墙角的老座钟发出咔嗒声响,李玉杰低头捏着衣角,鬓角白发在夕阳里微微发亮。

李阳望着母亲佝偻的脊背,喉间发出酸涩。他轻叹一声,夹克内袋掏出叠的整齐的两千元钞票,轻轻塞进赵远山掌心,‘’爸,您留着应急,缺什么尽管给我打电话。犁地的事您别操心,明天我带农机队过来。‘’

转身看向妻子王秀梅,她默契的点了点头,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李杨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母亲,那眼神里盛满愧疚和伤感,刚刚才母子相认,却又要分开。

汽车引擎声打破寂静,红色尾灯在蜿蜒土路上渐渐变成两点星火,赵远山夫妇倚着门框目送,夜风卷起李玉洁的衣角,他伸手抹了抹脸,不知道是被风吹出了泪,还是想起儿子临走时欲言又止的模样。

‘’孩儿他娘,杨阳他们都走远了,咱进屋吧。‘’

赵远山拽着妻子李玉洁的手,声音里充满了温柔和关切。

‘’让我再站一会儿,这外面的空气多好啊!‘’

李玉杰望着那蜿蜒的山路,久久不肯回屋,自责与欣慰在心里交织。

轿车在蜿蜒的山路上缓慢行驶,李阳手握着方向盘,一言不发,眉头拧成了疙瘩。

王秀梅望着丈夫紧绷的下颌线,轻轻的把温热的茶水搁在杯架上阳,‘’今天母子重逢多难得的喜事,该笑一笑呀。‘’窗外的暮色正一寸寸漫进车厢。

李阳喉结动了动,雨刮器规律的摆动,挡风玻璃上的水痕割裂了,远处的山峦:‘’这三十多年没见,刚相认又分开。‘’话音里裹着化不开的酸涩,像春初枝头凝结的霜。

王秀梅歪头倚上副驾头枕,眼波温柔:‘’等农忙过了,咱们开着车把妈接过来住段日子,到时候老爷子舍不得老太婆,保准自己就找来了。‘’他之前俏皮的点了点丈夫肩头,尾音带着笑意。

李阳猛地踩下刹车,惊起路边几只麻雀,眼底亮起久违的光,仿佛阴霾密布的天空突然裂开道金缝:‘’秀梅姐,你这个主意绝了!‘’窗外的晚风卷着槐花香气涌进车厢,吹散了他眉间多日的郁结。

李阳重新发动车子,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一路上,两人憧憬着把李玉洁和赵远山接到果园生活的场景。

暮色像浸透墨汁的棉絮漫过天地时,他们终于叩响家门。檐下昏黄的灯盏将两道佝偻的影子揉碎在门槛上,旅途颠簸积攒的尘埃裹着汗渍,在皮肤上凝结一层粗粝的壳。铜盆里蒸腾的热水氤氲着镜面,皂角的清香漫过结着薄茧的手指,冲刷掉鞋底粘着的异乡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