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会散场时,小桃凑近低语,发间的茉莉香混着晨雾:“姑娘,方才看见姜柔的贴身丫鬟在角门与人私语,手里拿着半块莲花玉佩。”
姜婉捏紧袖口的银线并蒂莲,想起昨夜在偏院墙角捡到的密信碎片。虽然“右丞相”三字被烧去,但边缘的莲花纹与姜柔房中的屏风如出一辙。她望向侯府外的青石板路,陆景渊的马车正停在巷口,车夫座上的鎏金铃铛随微风轻晃,像极了他笑时眼角的纹路。
“去告诉陆世子,”她将银锭交给小桃,“就说侯府的暗涌,我已平定。”转身时,腰间的玉佩轻轻撞在膝头,那是陆景渊送的护身符,背面刻着“生死相随”四字,此刻隔着衣料仍能感受到温润的触感。
酉时初刻,将军府书房。陆景渊握着姜婉送来的银锭,听暗卫回报侯府动向,忽然轻笑出声,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她倒是比我想象的更果断。”阳光穿过雕花窗棂,在他玄色锦袍上织出菱形光斑,衬得他眼底的赞许愈发明亮。
“世子,”管家捧着新到的婚书模板进来,乌木托盘上的宣纸还带着墨香,“三老爷今早去了右丞相府,怕是……”
“无妨。”陆景渊指尖划过婚书上年月日的空白处,想起今早收到的信,姜婉在末尾画的那朵歪歪扭扭的百合,笔尖还洇着墨点,“明日我亲自去侯府,有些话,该当面对三伯说清楚。”他忽然起身,从书架取下一卷《礼记》,嘴角扬起势在必得的弧度。
是夜,姜婉在绣房挑拣喜服料子。小桃举着红盖头进来时,烛光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朵盛开的芍药:“姑娘,陆世子送了十箱蜀锦,说是要给您做百套嫁衣。”
“胡闹。”姜婉笑着摇头,指尖抚过流光溢彩的云锦,触感柔滑如陆景渊那日为她披上披风时的温度。她忽然想起他说过的“十里红妆”,耳尖发烫,却在看见窗外黑影时骤然冷下——那道身影闪过偏院,腰间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正是姜柔从前常戴的莲花佩。
“小桃,”她轻声道,将云锦叠好,“明日族会,记得让暗卫守住偏院角门。”低头时,她用银线在喜服内衬绣了朵莲花,针脚细密如她此刻的心思——那是给姜柔的警示,也是给自己的决心。
铜镜里,烛火将姜婉的脸庞映得发红。她忽然伸手摘下珠钗,乌发如瀑般垂下,扫过锁骨时带来细微的痒意。镜中人眉眼舒展,唇角扬起的弧度里,藏着破局的坚定。她知道,明日的族会或许还有硬仗,但当她系紧陆景渊送的玉佩时,忽然不再害怕。
晨钟响起时,姜婉换上簇新的石榴红襦裙,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晃。路过祠堂时,她瞥见二夫人在烛光中抄《女戒》的身影,忽然想起祖母说过的话:“真正的贵气,不是靠流言堆砌,而是行得正,坐得端。”
侯府外,陆景渊的马车准时停在青石板路。他掀起车帘时,阳光落在姜婉发间的珍珠步摇上,碎成点点光斑。两人隔着三步距离相望,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破局的决心——有些路或许难走,但只要心怀暖阳,终能冲破阻碍,得偿所愿。
风掠过侯府的飞檐,将祠堂里的《女戒》书页吹得沙沙作响。姜婉踩着满地白梅,走向那辆装饰着红绸的马车,裙摆扫过昨夜埋下的阴谋与今日初升的朝阳。她知道,属于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