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凝之按流程,先将司州近几年的情况简单地做了下说明,一言以蔽之,就是司州稳中向好,感谢朝廷的支持。
在座的都没有打断和发问,默默地听,等王凝之说完,现场不像方才讨论日食那般热闹,一片沉寂。
司马昱环视一圈,看大家都不打算开口,只得自己问道:“司州的情况朝廷已经知悉,这次召卿回来,主要有两个问题需要澄清,一是去岁的北伐,你派司州军进入青州;二是秦国内乱,你亲自领军穿过崤函道,介入秦国战事。”
对这两个问题,王凝之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蒙陛下信任,命我都督青州军事,所以在去年的北伐中,我才派遣少量人马进入青州,配合徐州军作战。”
“至于出兵弘农郡和上洛郡,此两郡在中朝时为司州所有,我身为司州刺史,敌国内乱,正是天赐良机,岂能错过,所以我才出兵收复两郡。”
王凝之的解释合情合理,而且这两次的战事他都是胜利者,成功为朝廷夺回失地。
见大家还是不说话,司马昱稍显不悦,再度开口,“话虽如此,动兵之前为何不向朝廷奏请,就算兵贵神速,事后为何不向朝廷说明情况?”
这就是找歪了,建康什么时候管过司州的事,不过王凝之也有准备,拱手道:“此事确实是我疏忽了,但出兵之事,我向大司马汇报过。”
王凝之一直担心桓温找麻烦,所以在每次出兵之后,都会例行向桓温报备下,不过桓温一般都是只读不回就是了。
军事行动,向大司马汇报,这有什么问题?
有问题去找大司马。
司马昱被噎住了,无奈地看向众人。
大家事先有过商量,同意拿下王凝之的刺史之位,以堵住桓温的下一步行动,结果事到临头,这帮人却一个个都装哑巴。
还是兄弟靠谱,司马曦出言道:“中原辛苦,岁岁征战,朝廷念卿多年不易,打算将卿召回建康任职,卿以为何人可以接任司州刺史一职?”
司马曦不会那些弯弯绕绕的话术,反正这位置也轮不到他,他索性让王凝之自己说。
但这话一出,直接将见不得人的谋划摆上了台面。
王凝之面沉如水,回道:“殿下哪里话,为国效力,虽死无悔,何言辛苦?”
司马曦不以为然,继续道:“朝廷体谅你,你接受便是,回到京城,不一样是为国效力。”
这是打算明抢了,王凝之袖中的双拳紧握,压下渐渐上涌的怒意,“陛下和诸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在洛阳多年,从当年的荒无人烟、路有饿殍到今日的收复失地、百姓安乐,我愿尽我所有,与洛阳共在,朝廷若执意收回刺史一职,那我便做洛阳一小卒。”
司马曦闻言有些动容,摇摇头,放弃了。
见其他人还是不吱声,司马昱有些急了,毕竟事情没个结果,第一个承担桓温怒火的人可是他,“卿先下去吧,容我们再商议下。”
王凝之默默起身,来到殿中。
天子司马奕全程没有说话,王凝之向他行礼告辞,他也只是点了点头。
行完礼的王凝之没有放弃,挺直腰杆对众人说道:“再过不久,氐秦必将兵出潼关,抢夺弘农和上洛,鲜卑燕去年损兵失地,势必反扑,再度用兵河南。”
“诸公想要司州,我可以交出来,但若是谁守不住,再次让中原沦陷,那便是千古罪人,族灭之都不为过。”
放完狠话,王凝之解气地扬长而去。
他离开后,殿中众人面面相觑,似乎才意识到这一点,将司州易手,应付下桓温固然好,可王凝之守得住,他们就能守得住吗?
司马昱只想解决问题,敲了敲几案,“这几日大家想好了没,司州交给谁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