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汗失声痛哭,既为兄长的离去,也为自己的懦弱。
慕容垂静静地看了许久,相比王凝之,他更痛恨朝中那帮人,恨他们如此短视,如此卑劣,自己已经避走河东了,他们还是不放心。
上党郡的重要,那是对邺城而言的,慕容垂并不在意,只是他愿意为燕国把守西大门,可没想到朝廷猜忌他到了这个地步。
“跪下。”慕容垂突然开口道。
慕容宝秒懂,立马屈膝跪在舅祖兰建的遗体面前。
“取鞭来。”慕容垂接着下令。
跪在地上的慕容宝瑟瑟发抖,他知道父亲的性格,不敢出言求饶。
接过马鞭的慕容垂狠狠一鞭抽下,慕容宝的衣衫破裂,现出一道血痕。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慕容宝挺直腰杆答道:“因为我怯战逃避,致使舅祖为掩护我而死。”
慕容垂接着一鞭,“还有呢?”
慕容宝哆嗦了一下,“我不该让舅祖带兵出征,王凝之不可能孤军深入的,只要守住关口,朝廷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慕容垂面无表情,又是一鞭,“还有没?”
慕容宝忍住不哭,想了好一阵,这才道:“我不该离开壶口关的,若是我在那,慕容越根本骗不开关口。”
慕容垂不再问了,接连几鞭挥下,将慕容宝打得皮开肉绽。
从前一天晚上开始,始终担惊受怕、又拼命赶路一直到现在的慕容宝终于扛不住了,晕死过去。
兰汗见慕容垂还没有收手的意思,赶紧上前拦住,“可以了,不能全怪他一人,壶关丢了,主要是我的责任。”
慕容垂扔下马鞭,“我专门将他放在上党,就是为了避免出现这种局面,可他倒好,一步错,步步错,完全被人牵着鼻子走。”
兰汗听他这么说,耳根子不禁有些发热,尴尬地站在一旁。
慕容垂就是担心其他人会扛不住朝廷的压力,所以才将慕容宝放过去的。
慕容宝作为他的嫡子,身份摆在那,一般人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加上母亲段氏又是被可足浑氏害死,刻骨铭心的仇恨让他根本不会和朝廷妥协。
简单来说,若是慕容越碰上的是慕容宝,恐怕这会尸体都已经送回邺城了。
所以慕容垂的部署,本来是有容错率的,只要慕容宝不离开壶关,一切都能补救。
可偏偏他一错再错,断送了这一切,还让兰建为了救他而死。
慕容垂对于这个亡妻留下的儿子,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历史上他投奔前秦时,有个儿子不同意,想中途逃回,直接被他所杀。
看着倒在地上,血迹斑斑的后背找不出一块好肉的慕容宝,慕容垂冷漠地下令:“抬下去,找个医师看看,没死的话,就继续跪在这里,直到葬礼结束。”
同样犯错的兰汗大气都不敢出,躬身答应下来,亲自抬着慕容宝离开。
慕容垂依旧站在原地,眼神微凝,看着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