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蒜子召谢安入宫,向他展示了桓温的书信。
谢安在听到京中的流言后,便有了心理准备,也派人向北边的王凝之和谢玄等人报信了。
可王凝之已经出兵上党,谢玄也在黄河南岸驻军,为王凝之牵制河北军,眼下根本顾不上建康的事。
谢安苦笑着对太后说道:“大司马已经率军抵达石头城,此事恐怕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关键是后宫的这盆脏水,根本没法说清楚,司马奕又是个木偶人,素来没什么威望,消息一传出,别说普通百姓了,连世家都有不少相信的。
太后叹息道:“我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谢安劝道:“姑且听之,先保全晋室,后面再想办法。”
太后摇摇头,无话可说。
谢安出宫后,径直来找司马昱,将这件事说了。
司马昱和谢安同年,都已经五十二岁了,没想到桓温这么离谱,让自己这个爷爷继孙子的位,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这不是高兴天上掉下个皇位,而是害怕。
桓温之心,举朝皆知,自己这皇位,怕不是为禅让做准备的。
谢安见他这样,命人去将王彪之和王坦之请来。
蓝田侯王坦之结束丁忧,刚刚回朝,被朝廷任命为侍中,还没来得及上任,便遇上这件事。
两人赶到后,听说此事,并不十分意外。
王坦之直言道:“当此之时,若要抗拒此事,必须要有外部助力。”
说完他目光如炬地看向谢安。
谢安知道他指的什么,无奈道:“叔平正在用兵上党,阿羯配合着屯兵濮阳,想要他们武力阻止大司马,恐怕是不可能了。”
他说的武力,不是指率军南下勤王,而是出兵荆州和豫州边境,让桓温有所顾忌,不至于在建康为所欲为。
王坦之怒道:“王叔平怎么如此好战,去年的伐燕,好不容易帮他平息了事端,这才过了半年多,他又不消停了。”
谢安解释道:“边境的详细情况,非我等所知,但叔平这么做,自然有他的考虑,绝不是因为贪功好战。”
王彪之叹道:“那现在还能怎么办,若是我们不同意,是不是石头城的军队就要进入建康了?”
“可以同意,但这皇位我可不坐,”司马昱忙道:“和大司马商议,让他从宗室里另选一人。”
在司马昱看来,这是妥妥的亡国之君,他可不想落到自己身上。
谢安无奈道:“殿下继位,还有和大司马转圜的余地,换了旁人,恐怕就真的大势已去了。”
司马昱连连摇头,“我看不到还有什么机会,现在换我上去,就只是屈辱。”
王坦之明白谢安的意思,只要北方战事结束,王凝之等人拦不住换帝,但拦下禅让还是有机会的,于是跟着劝道:“殿下不可放弃,晋室传至今日,怎可断送在我辈手里。”
王彪之也道:“只要没到最后一步,就不可轻言放弃。”
他们的底线,其实是桓温直接出兵建康,因为那就彻底没得谈了,谁站出来谁灭族。
但只要桓温还想着走流程,事情就仍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