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韫入城之后,临漳的城门第二日便打开了。
王凝之依旧没有露面,他的伤情仍显得扑朔迷离,但谢道韫的紧急赶来,无疑会加大外界对他伤势的猜测。
临漳城内恢复了平静,暗流在幽、冀二州之内涌动。
范阳,慕容绍对卢家的围捕不是很顺利,自东汉名儒卢植起,卢家在范阳两百年经营,势力盘根错节,早就编织了一张巨大的权力网。
地方官员上任,都得先去卢家拜会,不然根本寸步难行,各级衙吏与卢氏沾亲带故的,更是不知凡几。
慕容绍的身份特殊,在有心人的宣传下,鲜卑人对汉人动手和王凝之过河拆桥的流言四起,对他的抓人形成了很大的阻力。
而卢家人在刺杀行动之后,已经藏匿起来,各处的庄园里只剩仆役和佃农在把守。
不少百姓围在卢家的庄园之外,慕容绍担心引起民愤,率军进庄园搜索无果后,并没有拿这帮仆役和佃农怎么样,只是让军士封锁了卢家的祖宅和田庄,然后将消息送回临漳城。
收到回报的王凝之叹了口气,对谢道韫说道:“你也看到了,不是我想杀人,而是这帮人自寻死路。”
谢道韫面带忧色,“幽州正出兵与秦国交战,这个时候在后方大动干戈,会不会影响北方的战事?”
“不会,”王凝之解释道:“沈世坚只是去协助太原的慕容楷,不管能否拿下平城,他都不会扩大战事,算算时间,他应该快回来了。”
谢道韫脸上仍有些犹豫,“你这大刀只要挥下,世家对你的看法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直以来,王凝之都还是世家的自己人,虽然他在司州进行了均田,但因为司州在一轮轮的战火之后,早就没什么世家存在,所以他的行为并没有影响到世家大族的实际利益。
可他一旦动手屠了卢家,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王凝之冷笑道:“我何须在乎他们怎么看,卢家若不对我出手,我还可以给他们一个体面的退场,但现在不行了,不杀光卢家,关东士族岂不认为我软弱可欺?”
谢道韫摇摇头,没有再劝,她心软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担心王凝之的名声。
范阳卢氏可不是小门小户,加之与其他世家之间的联姻,一旦被屠灭满门,无疑会是轰动南北的一场大地震。
王凝之又道:“这件事,慕容绍是做不好的,一会我会让陈特带人北上,暗中调查卢家人的藏匿地点,过几日,我亲自过去,将卢家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谢道韫看着他皱起的额头,伸手抚平了下,叹道:“希望这是个结束,而不是另一个开始。”
王凝之知道她害怕什么,抓住她的手,故作轻松道:“放心,我又不是屠夫,杀人不是目的,剩下的世家只要乖乖配合,我会给他们留点情面的。”
谢道韫默默点头,卢家的刺杀也让她愤怒,只是她还下不了王凝之这样的决心。
几天后,冷眼旁观得差不多的王凝之招来郗超。
“这些天辛苦嘉宾了,收网的时机已到,我要亲自去一趟范阳。”
王凝之没有说自己是假装受伤,不过以郗超的聪明,他早就从王殊等人的反应中看出端倪,可他没有点破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