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数十名身披玄甲、气息沉凝如渊的亲卫无声列阵,冰冷的杀意如同无形的铁壁,横亘在孙悟空与那扇沉铁玄门之间!
“滚开!”
孙悟空金睛一瞪,火眼之中凶光四射,手中混沌铁棒虚影一闪而逝,搅得舰桥气流狂旋!“俺找天河元帅!有泼天的大事!耽误了,你们担待不起!”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
“让他进来。”
一道沉厚、平静、却仿佛蕴含着整座葬王涡重量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穿透那扇沉铁玄门,回荡在舰桥每一个角落。
独眼彪紧绷的身躯猛地一僵,布满刀痕的脸上第一次露出近乎惊悚的敬畏。
他沉默地退后一步,如同礁石分开水流。那无形的铁壁瞬间瓦解。
沉铁玄门无声滑开一道缝隙。
没有光,没有气息泄露,只有一片比归墟塔底更纯粹的黑暗。
孙悟空金睛微凝,毫不犹豫,一步踏入!
静室之内,并非想象中的奢华,只有一片绝对的“空”。
吴通盘坐于“空”之中央,玄袍如墨,身形介于虚实,唯有那双睁开的眼眸,沉淀着万古混沌风暴的深黯,此刻正平静地看向孙悟空,以及他手中那枚染着星砂的玉筒。
“兄弟!看看这个!”
孙悟空猴脸紧绷,没有丝毫寒暄,直接将玉筒抛了过去,“腌臜!太腌臜了!有人把俺老孙和你…都算计到骨头缝里去了!”
玉筒悬停于吴通身前,神念扫过,篡改版的《西游记 》信息洪流瞬间涌入他无我之境的心湖。五指山、紧箍咒、唐三藏、斗战胜佛…以及天蓬元帅醉酒戏嫦娥,仙骨崩碎,元灵污秽投入猪胎…最终成为西行路上那个贪吃好色、任人嘲弄的二师兄!
吴通深黯的眼底,那两点冰髓般的寒芒纹丝未动,仿佛倒映的只是早已预见的尘埃。唯有当看到“二师兄”三个字时,心湖最深处那被无上心境死死压制的滔天暴戾,才掀起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微澜。
孙悟空死死盯着吴通的脸,试图从那片深黯中找出一丝惊骇或愤怒。然而他失望了,那张脸平静得如同葬王涡冻结了亿万载的黑水。
“看完了?”
孙悟空急躁地抓了抓耳朵,“兄弟!你咋没点反应?那上面写的‘天蓬元帅’,分明就是影射你这天河大元帅!那猪八戒的下场…你就不怕?!”
吴通缓缓抬起手,指腹轻轻摩挲着悬浮在身前的玉筒,声音沉厚无波,却带着一种穿透神魂的重量:
“怕?”
他抬眼,深黯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舰桥,穿透了三十三重天,落在某个至高之处。
“自入神庭,敕封天河。”
“点息如潮,聚宝庄灯火熔金。”
“紫微垣星图推演,言必称社稷重器。”
“千年镇渊,寒铁玄冰锁舰楼。”
“吾只道是…砥砺道心,磨砺锋芒。”
他的话语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星辰砸落:
“直至今日,方知…”
“这点息,是买猪崽的铜板。”
“那星图,是分肉的砧板。”
“寒铁玄冰锁住的…”
吴通的目光终于落在孙悟空脸上,深黯眼底的冰寒几乎将金睛中的火焰冻结。
“是等着剥皮抽骨、投入污秽猪圈的…祭品牲口!”
“轰!”
孙悟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巴骨直冲天灵盖!吴通话语中蕴含的冰冷杀意与滔天屈辱,比他看玉筒时的暴怒更加沉重万倍!那不是一个莽夫的咆哮,而是一头被彻底触犯逆鳞、将獠牙埋进九幽深处的洪荒凶兽的沉默宣判!
“他娘的!”
孙悟空金睛爆射凶光,混沌铁棒轰然顿地,震得静室空间嗡嗡作响,“那太初老儿和西天秃驴!真当俺们是泥捏的?!兄弟!你说!怎么干?!俺老孙这根棒子,今天就跟你掀了这狗屁神庭!”
吴通缓缓摇头,周身流淌的《大梦道经 》星辉温顺依旧,却无声地将孙悟空棒头激荡的凶煞之力抚平。
“掀?”
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拿什么掀?”
“你体内那道‘秩序’黑气,可曾拔除?”
“吾这‘二师兄’的命格枷锁,可曾斩断?”
孙悟空浑身猴毛一炸,下意识摸了摸暗金锁子甲的缝隙,金睛里第一次露出惊疑:“你…你知道那黑气?”
“知道又如何?”
吴通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不过是仙帝律法遗落的一丝尘埃。拔了它,惊动的是能抹去归墟塔、清洗你记忆的存在。现在拔…是嫌你我死得不够快?”
孙悟空哑然,猴脸上戾气翻腾,却又被冰冷的现实死死压住。
“那…那怎么办?”
他烦躁地挠着头,“难道真等着被他们按进猪圈?戴上紧箍咒?”
“等?”
吴通指腹下的玉筒无声化为齑粉,飘散于“空”中。
“吾等不了。”
“你也等不了。”
“唯一能做的…”
他深黯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刻刀,钉入孙悟空桀骜的瞳孔深处。
“是让执棋者…等!”
“拖!”
“拖到吾有刀,能斩断这命格枷锁!”
“拖到你有棒,能捅穿那西天佛掌!”
他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混沌惊雷,在孙悟空识海中炸响:
“你的路,在玉筒里已写明——不闹天宫!”
“只要不闹,五指山便无由落下!紧箍咒便无从套来!”
“稳住!”
“遇事…多想三息!绝不可再成他人掌中快刀!”
“至于吾…”
吴通缓缓靠回那片“空”中,深黯眼底的寒芒收敛,唯余一片吞噬万物的平静。
“这天河大元帅的猪皮…吾会好好披着。”
“披到…”
“吾把这身猪皮,塞进那些想吃现成猪油的秃驴…喉咙里的那一天!”
孙悟空金睛之中碎金烈焰疯狂摇曳,吴通话中那冰冷彻骨的恨意与决绝,如同最烈的战鼓,狠狠擂在他桀骜不屈的心头!
他猛地攥紧铁棒,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好!俺老孙…稳得住!”
“这神庭的瓦,俺一片也不碰!”
“那秃驴的经,俺一句也不听!”
“兄弟!这身猪皮…你可得披牢了!等俺老孙找到能打碎那佛掌的棒法…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他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踏出静室,金色身影裹挟着未散的凶煞与崭新的决绝,撞开舰桥流转的混沌气流,消失在葬王涡翻涌的黑暗深处。
沉铁玄门无声闭合。
静室内重归绝对的“空”与“暗”。
吴通盘坐其中,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虚悬的《大梦道经》古卷边缘。
深黯的眼底,那被强行压制的暴戾缓缓流淌,最终化为一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冰冷到冻结时空的低语:
“佛门…神庭…”
“想吃这碗二师兄的红烧肉…”
“小心…”
“崩了你们满嘴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