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暗涌宴孤狼(1 / 2)

疯魔狂仙 夜幕无星 1489 字 2天前

腐肉腥浊的晚风卷过镇渊号甲板,残破的帅堂内仅有的几颗夜明珠被黑腻苔藓覆盖大半,光线暗沉如垂死巨兽的肺腑。

一张巨大木案被匆匆抬出,表面坑洼遍布,仍残留着凝结成块的黑红血迹。

几大桶浑浊如泥浆的劣酒墩在地上,桶壁黏着可疑的灰色鳞片。

几大盆煮得稀烂、勉强辨得出是某种长腕水怪触须的东西散发着浓郁腥膻,翻滚在粗陶盆里。

这便是“宴”。

干将嘴角那丝生硬的弧度彻底冷了下来,细长眸底掠过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弹了弹银甲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那污浊酒气玷污了他紫微垣带来的星辉。

“军中粗陋,让大元帅见笑了。”声音如同钝刀子刮骨。

英布大马金刀踹开一条吱嘎作响的凳子,魁伟身躯压得木案呻吟,鼻孔重重哼出一股白气。

“嗤!咱们天河比不得上头那些清贵地方!大元帅屈尊降贵,也只好凑合!给老子倒酒!”

他夺过仆从手中豁了口的黑陶大碗,狠狠灌了一口劣浆,辛辣浑浊的酒液顺着虬结胡须滴落胸甲,眼中暴戾与嘲讽交织。

在他们看来,吴通这所谓的接风宴不仅穷酸得可笑,更透着一股外乡人试图融入却又格格不入的愚笨!

这空降的草包,被紫微陛下警告后,果然只剩这般低三下四、妄图讨好卖乖的蠢样!

吴通踞坐主位,玄黑袍服似要将堂内微光都吸入其中。

他并未举杯,指腹无意识般摩挲着桌上那块已被净化过的暗金巨鳞一角,鳞片微凉。

老文书佝偻着腰,抱着一叠沾满污垢的名册卷宗欲献上,却被干将冷眼一瞥,哆嗦着僵在原地。

“名册卷宗琐碎,不劳大元帅费神。”干将声音平静,却截断一切,“吾与英布将军分理经年,自有脉络。元帅初来,当以静养适应这混沌气息为要,切莫操劳过度。”

句句恭敬,字字如冰锥,将吴通彻底隔绝在权力核心之外。

英布则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盆中触须晃荡:“听见没?大元帅好好歇着!这天河的差事水深浪急,不是什么雏鸟都能扑腾明白的!”

两人一唱一和,将这架空之局赤裸裸铺陈于腥臭的夜明珠下。

接下来的日子里,镇渊号这艘巨大的腐烂方舟上,气氛诡异死寂。

吴通似乎当真听进了“忠告”,每日除了静立于船首遥望那咆哮的葬王涡片刻,便是命人于那依旧污糟腥臭的帅堂中——设宴!

宴请的对象,却非二帅核心,而是那些蜷缩在角落、平日里被斥责打骂如猪狗、挣扎于清淤等险恶差事一线的底层将尉!

“瘸老九!独眼彪!还有那断臂的混江虫!”某艘副舰舵舱深处,干将的心腹、面容阴鸷的银甲校尉捏碎手中传讯玉符,声音满是鄙夷,“那姓吴的专捡这些没鸟用的废物灌黄汤!莫说统领一方,怕是连艘小艇都凑不齐敢死的人手!废物聚堆,臭鱼烂虾!”

“呸!”他身旁脸上带疤的汉子朝船外混沌吐了口浓痰,“由他折腾!等两位将军把那几个刺头营彻底‘梳理’干净,换上自己人,他这大元帅?嘿,连镇渊号的茅厕都指挥不动!”

帅堂内又是另一番景象。

浊雾缭绕,劣酒辛辣刺鼻。

一个左臂齐肩而断、脸上糊满刀疤的汉子(被人唤作“混江虫”)死死抓着个粘腻的粗陶酒罐,独眼浑浊泛红,对着上首吴通嘶哑低吼:“老子全家七口被那漩涡深处爬出来的‘千节妖蛭’吞得连根骨头都不剩!第七任那元帅…呸!缩头乌龟!整整三个月不敢派一船去涡眼探查!只会拿清淤卒的命去填那捞不尽的秽物!”

他猛灌一口酒,呛得剧烈咳嗽,酒泪混着脓血从脸上沟壑流下。

角落暗影里,蜷缩着之前抱布包的老卒。

他哆嗦着手打开油腻布包——里面竟是三颗缩得如同核桃、颜色死黑的干瘪心脏!

他把东西推到一个瞎了一只眼、气息却沉稳些的老者(“独眼彪”)面前。

“‘盲爷’!捞上来的…都…都在这了…虎头营哨长…豹子营百夫…连尸骨都寻不全啊!都被…被那些东西…活活‘吮’成渣了!”老卒声音破碎如风箱。

“大帅宴请?酒是馊的!可他妈敢问那葬王涡底下到底是啥!敢问为啥送那些精壮儿郎去死!老子要个说法!死也要个明白!大帅若也是个装聋作哑的…老子今晚就抱着这几颗心…跳进涡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