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掀桌与质疑(2 / 2)

钱管事连忙上前一步,姿态放得极低,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紧张:“白老,劳烦您老法眼,鉴定此物!事关重大,务必……务必精准!”他指向那座灵石山,手指微微颤抖。

白鸿微微颔首,目光终于完全落在那堆璀璨的晶石上。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绕着展示台缓缓踱步,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法器,一寸寸地扫视着灵石的堆叠、光芒的流转、灵气的逸散形态。

整个拍卖场,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无数道目光聚焦在白鸿身上,聚焦在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虚妄的眼睛上。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水银,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天字一号包厢的帘幕缝隙后,那道目光也变得前所未有的专注。几大势力代表身体微微前倾,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萧遥依旧懒散地站在台下风暴的中心,他甚至微微打了个哈欠,似乎对这漫长而紧张的鉴定过程感到有些无聊。

终于,白鸿停下了脚步。他缓缓抬起枯瘦却异常稳定的手,没有去碰触最顶端那些光芒最盛的灵石,反而伸向了灵石山底部一块光芒相对内敛、体积稍小的晶石。

一块极品灵石被他小心翼翼地拈在指尖。

他左手一翻,一面造型古朴、边缘铭刻着复杂玄奥符文的青铜圆镜凭空出现。镜面非金非玉,呈现出一种混沌的暗金色泽——鉴灵镜!

白鸿神情凝重无比,右手稳稳托着那块灵石,将其缓缓靠近鉴灵镜的镜面。

嗡——!

鉴灵镜镜面微微一颤,一圈柔和的、水波般的清光荡漾开来,将那块极品灵石完全笼罩。

所有人的心都跟着那清光猛地一跳!

白鸿眯起眼睛,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符文在飞速流转、组合、分析。他仔细地、一寸寸地观察着清光笼罩下灵石内部的变化,尤其是那些天然形成的、如同生命脉络般的细微纹路在镜光下的显影。

镜光流转,灵石内部的景象在鉴灵镜的混沌镜面上以一种玄奥的方式呈现。白鸿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在灵石那看似完美无瑕的剔透晶体内部反复雕琢、审视。他看得极慢,极仔细,每一个细微的棱角转折,每一条天然形成的、如同血管般延伸的灵气脉络的走向、粗细、交汇处的自然过渡……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流逝。

忽然,白鸿的眉头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他那枯瘦的右手食指,极其稳定地点向鉴灵镜镜面映照出的灵石核心区域某一点。指尖一点微不可察的灵力光芒渗入镜面。

镜面上的景象随之放大、聚焦!

核心处,在无数道天然灵纹汇聚的节点之下,本该是灵力最精纯、最凝练、如同心脏般搏动的区域……那影像却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极其难以察觉的……不协调的凝滞感?仿佛水流在某个无形的障碍物前,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亿万分之一刹那?

白鸿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地将这块灵石轻轻放下,仿佛只是随意地换了个位置。他的动作依旧沉稳,但那双阅尽沧桑的眼底深处,一丝极其凝重的阴霾悄然弥漫开来。

他再次伸手,这次选的是灵石山顶部一块光芒最为璀璨夺目、个头也最大的极品灵石。

左手鉴灵镜清光再次笼罩。

右手,一根通体银白、细如牛毛、尖端闪烁着一点幽蓝寒芒的探灵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指间——万宝楼另一件压箱底的鉴灵秘宝!

白鸿的神情比之前更加专注,仿佛在进行一场关乎生死的手术。他屏住呼吸,将探灵针那幽蓝的针尖,以一种令人叹为观止的稳定和精准,极其缓慢地、轻轻点向手中那块极品灵石最核心、也是灵力波动最强烈的一点!

针尖触碰到剔透的晶体表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嗡——!

探灵针针体猛地发出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高频的震颤!那幽蓝的针尖光芒瞬间变得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一股微弱却极其紊乱、如同无数细丝疯狂缠绕又瞬间崩断的灵力反馈,沿着探灵针清晰地传递到白鸿的手指,再传入他敏锐无比的感知!

白鸿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收回探灵针,动作快如闪电!紧接着,他左手鉴灵镜清光大盛,镜面如同沸腾般剧烈波动起来,映照出那块灵石核心区域的景象——在探灵针的扰动下,那看似浑然一体、完美流转的灵力结构深处,竟浮现出一片极其细微、如同蛛网般蔓延的、后天强行弥合留下的……虚假的“骨架”痕迹!虽然转瞬即逝,在鉴灵镜的强力映照下却清晰无比!

假的!核心是空的!是人为伪造的灵力框架强行支撑起来的幻象!

白鸿的脸色,在鉴灵镜清光的映照下,瞬间变得难看无比!那是一种混合着巨大失望、被愚弄的愤怒、以及面对如此惊天骗局时产生的彻骨寒意!他握着探灵针和鉴灵镜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

他不再犹豫,动作快了几分,连续拿起展示台上不同位置、不同大小、光芒各异的极品灵石,或照以鉴灵镜,或点以探灵针,手法快得令人眼花缭乱,却又精准无比。

一块,两块,三块……

他检查的越多,脸色就越沉,眼中的寒意就越盛!那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暴将至的恐怖阴沉!仿佛有万载寒冰在他体内凝结。

全场死寂!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白鸿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越来越沉重的、如同实质般的压抑气息所震慑,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钱管事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袍。完了……他脑中只剩下这两个字在疯狂回荡。

终于,白鸿停下了所有动作。

他缓缓放下手中最后一块被探灵针点过的灵石,仿佛放下千斤重担,又仿佛放下了一个足以将他一生声誉碾碎的耻辱。

他深吸一口气,那吸气声在死寂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然后,他慢慢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面向面如死灰的钱管事,再缓缓地扫过全场无数道紧张、期待、恐惧交织的目光。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仿佛每一个字都需要耗费莫大的力气才能挤出喉咙。最终,一个干涩、沉重、如同锈铁摩擦般的声音,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响彻整个落针可闻的拍卖场:

“禀管事…”

声音不大,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此批灵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座依旧散发着璀璨光芒和磅礴灵气的“山”,眼神里充满了冰冷的、如同看待毒药般的厌恶。

“…灵力结构异常,内核空洞,纹路乃后天蚀刻…”

“虽能以假乱真,但…”

白鸿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种被彻底激怒的、宣判般的决绝和沉重,如同惊雷炸响:

“**全是…伪造品!无一例外!**”

---

**4. 哗然!围困!

“什么?!假的?!”

白鸿那如同最终审判般的宣判余音尚在奢华的穹顶下回荡,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只维持了不到一息,便被一个尖锐到变调的、充满了极致震惊和荒谬感的嘶吼声彻底撕裂!

如同一点火星坠入了滚沸的油锅!

轰——!!!

整个万宝楼拍卖场,瞬间被引爆!彻底炸开了锅!

“全是假的?!这……这怎么可能!那灵气……那光芒……”有人失魂落魄地喃喃,还沉浸在刚才那海啸般精纯灵气的冲击中无法自拔,思维被这惊天逆转冲击得一片混乱。

“胆大包天!丧心病狂!!”一个须发戟张的老者猛地拍案而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台下的萧遥,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竟敢用假灵石!如此卑劣的伪造品!戏耍万宝楼!戏耍天下英雄!罪该万死!!”

“哈哈哈!我就说!一个无名小卒,哪来的一亿五千万!原来是空手套白狼!找死!!”幸灾乐祸的狂笑声刺耳地响起。

“杀了他!将他挫骨扬灰!!”

“万宝楼威严不容亵渎!此贼当诛九族!”

愤怒的咆哮、难以置信的惊呼、恶毒的咒骂、刺耳的嘲笑、亢奋的煽动……各种声浪如同决堤的洪流,又像是无数头被激怒的凶兽在同时嘶吼!巨大的声浪混合着被欺骗的狂怒、看热闹的兴奋、以及想要撇清关系的急切,疯狂地冲击着拍卖场的四壁和坚固的防护阵法,整个空间都在嗡嗡作响,仿佛随时会被这狂暴的声浪彻底掀翻!

“锵!锵!锵!锵——!!!”

刺耳密集的金铁交鸣声如同暴雨骤降,瞬间压过了部分喧嚣!

高台四周,拍卖场所有角落,早已蓄势待发的万宝楼护卫们,在钱管事那一声凄厉暴喝之前,已然如同最精密的杀戮机器般瞬间启动!

寒光爆闪!刀光如雪!剑芒似电!沉重的战斧、狰狞的长矛……无数冰冷的兵刃瞬间出鞘,森然的杀气如同实质的寒潮,轰然爆发,席卷全场!整个拍卖场的地面、墙壁、廊柱之上,原本隐没的繁复阵纹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无数道灵能锁链纵横交错,瞬间将所有的门窗、通道、乃至通风口都彻底封锁!一层厚实的光幕如同倒扣的巨碗,将整个空间死死罩住!

绝杀之阵!瓮中捉鳖!

十几道散发着强横气息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不同方位扑出,快如闪电!磅礴的灵力威压如同山岳般层层叠加,带着冰冷的杀意,瞬间将拍卖台下方那片区域彻底锁定、覆盖、挤压!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钢铁!

风暴的正中心,只剩下那道灰色的、孤零零的身影——萧遥。

“好你个狂徒!不知死活的东西!”钱管事站在高台边缘,脸色由铁青转为一种极致的、近乎癫狂的酱紫色,他双目赤红,眼球暴突,额头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疯狂跳动,指着被重重围困、气息锁定的萧遥,声音因为极致的暴怒和恐惧(对万宝楼追责的恐惧)而尖锐到破音,如同夜枭啼哭:

“竟敢用假灵石搅乱拍卖!坏我万宝楼千年声誉!给我拿下!就地格杀!生死勿论——!!!”

最后四个字,如同丧钟敲响,带着血腥的韵律!

“拿下!”

“格杀!”

护卫们齐声怒吼,声震屋瓦!距离萧遥最近的数名气息最为凶悍的护卫,已然化作数道残影,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刀光剑影如同死亡的罗网,朝着中心那渺小的身影当头罩下!灵力激荡,杀机盈野!

与此同时,天字一号包厢的帘幕无声掀起一角,一道穿着华贵紫袍的身影缓缓站起,冷漠的目光如同万载玄冰,俯视着下方,如同在看一只即将被碾死的蝼蚁。其他几大势力代表也纷纷起身,或冷笑,或摇头,或面无表情,但眼神无一例外,都冰冷地锁定了萧遥。

风暴的中心,死亡罗网已然降临。

萧遥却依旧只是静静地站着。

漫天刀光剑影映在他漆黑的瞳孔里,狂暴的杀气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几缕发丝飘起。

就在那致命的攻击即将临体的千钧一发之际,他那只一直随意垂在身侧的手,终于动了。

动作依旧带着他特有的那种慢条斯理的懒散。

那只手,轻轻地、无比自然地抬了起来,抚向了怀中。

那里,藏着一个同样灰扑扑、同样不起眼、甚至显得有些笨拙的——

旧茶壶。

粗糙的陶质触感从指尖传来。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冷壶身的一刹那,他那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嘴角的肌肉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一抹难以察觉的、冰冷而嘲弄的弧度。

如同暗夜中悄然绽放的、淬毒的罂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