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锁魂追踪·无处可逃(2 / 2)

萧遥狂吼,双手握住舵盘,以全身力量配合神识,做出了一个超越法器承受极限的、完全违背常理的机动动作——整个梭形法器,在亿万怨念丝线缠绕收紧的前一瞬,如同被无形的巨锤从侧面猛击,毫无征兆地、硬生生地向下垂直坠落!如同一颗燃烧的陨石,朝着下方一片犬牙交错的巨大岩石峡谷狠狠砸落!

“咻咻咻咻——!”

无数缠绕而来的怨念黑线扑了个空,相互绞缠在一起,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梭形法器则带着凄厉的呼啸和船体解体的呻吟,擦着几根尖锐如矛的巨型石笋顶端,一头扎进了狭窄阴暗的峡谷深处,消失在嶙峋怪石投下的浓重阴影里。

“冰魄剑意?小丫头……有点意思!”魔云中传来老魔阴冷的低语,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兴趣。“但……你们能躲几次?”

话音未落,魔云骤然下沉,如同天倾!粘稠如墨的云层瞬间填满了整片峡谷的上空,将最后一丝天光彻底吞噬。峡谷内顿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只有山石缝隙间残留的、被魔气迅速污染的微弱磷火,映照出扭曲晃动的鬼影。

绝对的死寂降临,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窒息。空气凝固了,沉重得如同水银。连峡谷中常年呼啸的阴风都诡异地消失了。

凌清雪刚因险死还生而稍缓的心跳,在这片死寂的黑暗中骤然停滞,随即疯狂擂动!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言喻的巨大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下意识地看向萧遥。

萧遥已经停下了法器。梭形船体布满裂痕,尾部甚至开始逸散出细碎的光点,显然彻底报废了。他站在船头,青衣在凝滞的空气中纹丝不动,脸上惯常的惫懒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微微仰头,目光穿透上方浓得化不开的魔云,仿佛在凝视着某个无形的大恐怖。

来了!凌清雪的心沉入谷底。

“嗬嗬嗬……”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如同无数砂砾在锈蚀的铁皮上摩擦,从四面八方每一个黑暗的角落渗透出来,钻入耳膜,直抵神魂深处。“小老鼠,游戏……该结束了。”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

“呜嗷——!!!”

一声无法形容的厉啸猛然炸开!那不是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恐怖尖嚎!啸声源自身后峡谷入口的方向,却仿佛同时在灵魂深处爆发!

凌清雪眼前猛地一黑,七窍瞬间渗出鲜血!神魂如同被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攒刺,又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剧痛伴随着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狂涌而上!她感觉自己脆弱的灵魂仿佛狂风中的残烛,随时会彻底熄灭!她死死咬住嘴唇,鲜血顺着下颌流下,才勉强没有昏厥过去。

而就在这灵魂尖啸响起的同一时刻,峡谷入口方向,魔云裂开一道缝隙!一个佝偻、枯瘦到极点的身影,终于清晰地显现出来。

他悬浮在半空,身高不足五尺,披着一件破旧肮脏、仿佛由无数块人皮缝补而成的暗红色袍子。裸露在外的皮肤是死尸般的青灰色,布满老年斑和深深的褶皱,紧紧包裹着嶙峋的骨骼,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架。然而,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如同两轮缩小的血月!里面翻滚着贪婪、暴虐、以及对生命最纯粹的掠夺欲望,与他那枯朽的躯壳形成令人心悸的恐怖反差。他手中,握着一面边缘参差不齐、仿佛由某种巨大生物头骨打磨而成的漆黑骨镜。镜面并非光滑,而是无数扭曲旋涡构成,散发着吞噬一切的邪异吸力。刚才那毁灭性的灵魂尖啸,正是源自这面魔镜!

正是那寿元将尽、被重宝诱惑出关的魔道老祖——血骷上人!

血骷上人咧开嘴,露出稀疏发黑的牙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那对血月般的眼睛贪婪地锁定了下方阴影中的萧遥和凌清雪,尤其是萧遥腰间那看似普通的储物袋。

“跑啊?怎么不继续跑了?”他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戏谑和绝对的掌控,“这‘万魂恸哭镜’的滋味如何?放心,这才只是开胃小菜。等本座抽出你的生魂,慢慢炮制,定叫你尝尽世间万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至于那破界锥……嗬嗬,老夫寿元将尽,有此神物,正好去上界寻那长生之机!”

他枯爪般的手缓缓抬起,那面万魂恸哭镜悬浮而起,镜面中心对准了萧遥二人,无数灵魂旋涡开始加速旋转,更加恐怖的能量在其中酝酿。周围的魔气疯狂地向镜中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漏斗状旋涡,峡谷两侧的岩石在这股吸力下无声地剥落、粉碎、被吞噬!

“哦,对了,”血骷上人血红的眼珠微微转动,瞥了一眼强撑着没有倒下的凌清雪,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干瘪的嘴唇,“这女娃的元阴和那点冰魄剑意本源……也是大补之物!老夫一并笑纳了!桀桀桀……”

刺耳的笑声在死寂的峡谷中回荡,如同丧钟敲响。

凌清雪的心沉到了冰冷的深渊,绝望如同实质的寒冰,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头顶。灵魂的剧痛依旧在持续,万魂恸哭镜那吞噬一切的邪异吸力让她感觉自己像狂风中的落叶,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前倾,生命力仿佛都在被一丝丝剥离。血骷上人那枯朽身躯中散发出的、属于元婴后期大圆满、半步化神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磨盘,碾磨着她的每一寸骨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完了……这就是元婴老怪的真正实力吗?锁魂追踪,魔威滔天,空间封锁,灵魂攻击……手段层出不穷,根本不给任何喘息之机。在这绝对的境界碾压和精心布置的死局面前,任何挣扎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丹田内那点微弱的冰魄本源,在万魂恸哭镜的邪力吸引下,正不安地躁动,仿佛随时会被强行抽离。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和冰冷感包裹着她,连指尖都难以动弹分毫。

她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身旁的萧遥。他依旧站在那里,青衣在万魂恸哭镜的吸力下猎猎作响,背影却挺得笔直。凌清雪心中涌起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希冀——这个一路创造“意外”的家伙,这次……还能有办法吗?还是说,之前的一切“侥幸”,真的只是运气使然?

就在这时,萧遥动了。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去看那散发着滔天邪力、即将发出致命一击的万魂恸哭镜,更没有去看空中那如同死神化身的血骷上人。他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叹息声很轻,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万魂恸哭镜蓄力时发出的低沉呜咽和魔气漩涡的呼啸,落在凌清雪耳中,也清晰地传入血骷上人的识海。

“唉……”

叹息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听不出多少紧张。只有一种……深深的、近乎无奈的疲惫,像是一个本想安静看戏却被苍蝇不停骚扰的人,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耐心。

萧遥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平静地投向了空中那掌控生死的枯朽身影。

他脸上最后一丝凝重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懒散的、带着点嫌弃的表情。他甚至还抬手,有些无奈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仿佛眼前这元婴老魔布下的绝杀之局,给他造成的最大困扰,仅仅是……有点麻烦?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平平淡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峡谷之中:

“老头儿,捡点破烂活到这把年纪也不容易……何苦呢?”

“唉,非要逼我动一点点力?”

话音落下的瞬间,萧遥那双一直显得有些慵懒散漫的眼眸深处,一丝极淡、极细、却又纯粹到令人心悸的金芒,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终于掀开了一丝眼帘,悄然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