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清雪的疑惑与萧遥的“歪理”(2 / 2)

凌清雪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嫉妒?帅?抢风头?

荒谬!无稽!滑天下之大稽!

这简直是……是赤裸裸的挑衅!是对她所有恐惧、所有疑惑、所有沉重心情最彻底的嘲弄!她感觉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不是因为羞怯,而是因为一种被彻底戏耍的、难以言喻的愤怒和荒谬感!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

“你……!” 凌清雪气得浑身发抖,伸手指着萧遥,指尖都在发颤,所有酝酿在喉头的质问、恐惧、不解,都被这极度不靠谱、极度轻佻的回答硬生生堵了回去,噎得她眼前发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个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还试图寻求真相的傻子!

看着凌清雪那副气急败坏、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咬他一口的模样,萧遥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灿烂”了,带着一种恶作剧得逞般的促狭。他甚至还耸了耸肩,这个动作又牵扯到背后的伤口,让他嘴角微微抽了一下,但笑容丝毫未减。

“怎么?不信?” 他挑了挑眉,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你看啊,它劈我,是不是每次都在我特别‘引人注目’的时候?比如大发神威,或者……嗯,比如刚才收拾那几个杂鱼的时候?” 他努了努嘴,指向庙外陋巷的方向,仿佛在印证自己的“歪理”。

“这不就是典型的嫉妒心发作,见不得人好嘛!” 他摊了摊手,一副“你看,事实如此”的表情,“至于实力太强……嘿嘿,这个还用我说?你刚才不也看到了?一把破算盘都能玩出花来。老天爷它老人家高高在上惯了,突然冒出来个我这样的,它能不慌?能不气?能不想法子给我添堵?” 他越说越顺溜,逻辑自成一体,浑然天成,仿佛这就是宇宙间颠扑不破的真理。

“所以啊,” 萧遥总结陈词,语气带着一种令人抓狂的“语重心长”,“它就用这些毛毛雨般的小雷,时不时给我挠挠痒,刷刷存在感,顺便……” 他低头看了一眼衣袖上那个新添的焦黑小孔,撇了撇嘴,“顺便毁坏一下我的个人形象和财产,妄图拉低我的魅力值和战斗力平均值。啧,小肚鸡肠,格局忒小!”

他这番歪理邪说,说得抑扬顿挫,理直气壮,配合着他那副“我很帅我很强我也很无奈”的表情,简直达到了某种荒诞的“艺术”高度。

凌清雪彻底僵在了原地。

愤怒的火焰被这盆冰水彻底浇灭,只剩下一种彻骨的冰凉和……无力感。她看着那个靠在破墙边、满身伤痕却笑得一脸灿烂、大言不惭地编排着“老天爷”的男人,感觉自己所有的力气,所有的认知,都在这一刻被抽空了。她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是打在了深不见底的泥潭里,非但无处着力,反而被那滑腻和黑暗吞噬。

她想反驳,想斥责他的荒谬,想撕开他那玩世不恭的伪装,逼问出真相。可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可笑。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也许……也许他说的是真的?这天地间最恐怖、最无法理解的天罚,其根源真的只是某种至高存在幼稚可笑的……嫉妒?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狠狠掐灭。不!绝不可能!这太疯狂了!

可如果不是……那又是什么?瑶光仙宗视他为必诛的魔头,天道降下连绵不绝的天罚……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何等惊天的秘密?这个男人,他究竟是谁?他轻飘飘的“歪理”背后,那深藏眼底、一闪而过的沉重与漠然,又代表着什么?

巨大的谜团如同浓雾,不仅没有因为他的回答而消散,反而更加浓厚,沉甸甸地压在凌清雪的心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师门已成陌路,天下视为叛逆,而眼前这个唯一可以依靠(或者说被迫捆绑)的男人,却像一团捉摸不定的迷雾,强大得令人窒息,狼狈得令人心酸,又荒谬得令人绝望。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危险和谜题。

萧遥似乎很满意凌清雪那副被噎得说不出话、一脸世界观崩坏的呆滞模样。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破败的庙宇里显得有些突兀,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轻快,却又似乎……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沙哑。

他不再看她,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回左臂衣袖上那两道裂痕上。指尖那缕淡金色的毫芒再次亮起,稳定、专注,继续着那缓慢而精密的修复工作,仿佛刚才那段关于天地之怒的“高论”从未发生。焦黑的边缘在毫芒的浸润下,一点点褪去狰狞,断裂的纤维重新连接,靛青色的布料纹理逐渐恢复清晰。

只有那个新添的、针尖大小的焦黑孔洞,像一个顽固的嘲讽印记,留在了旁边,无声地提醒着刚才那瞬间的恶意。

时间在滴水声中缓慢流逝。破庙内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一边是专注修复破衣的萧遥,动作平稳得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另一边是僵立如木雕的凌清雪,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内心翻江倒海,无数念头激烈碰撞,却理不出丝毫头绪。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刻,也许有半个时辰。萧遥指尖的毫芒终于缓缓敛去。衣袖上,最初那道寸许长的裂口已经完全弥合,焦痕尽褪,布料光滑如新,甚至看不出任何修补的痕迹。只有旁边那个细小的焦孔,依旧顽固地存在着,如同完美画布上一点突兀的墨污。

他满意地用手指捻了捻修复好的位置,布料触感柔韧,毫无异样。然后,他才慢悠悠地抬起头,目光随意地扫过凌清雪,仿佛才注意到她还杵在那里。

“喂,” 他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懒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大概是伤口的疼痛或者淋雨后的寒气,“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找地方把自己弄干?这鬼地方湿气重得能拧出水来,回头染上风寒,我可没多余的灵力给你驱寒。” 他顿了顿,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补充道,“还得留着力气应付贼老天的‘小惊喜’呢。”

他说着,甚至还抬手指了指屋顶那几个不断滴水的破洞,仿佛在印证自己话语的真实性。

凌清雪猛地回过神。他的话像冰冷的针,刺破了她混乱的思绪。风寒?驱寒?是啊,她浑身湿透,冰冷刺骨,灵力枯竭,此刻连一个最低阶的火球术都未必能顺利施展出来。在这废弃的庙宇里,她连生一堆火取暖都成了奢望。现实的冰冷和狼狈,瞬间压过了心头的惊涛骇浪。

她看着萧遥,那个男人已经重新靠回了冰冷的墙壁,微微阖上了眼,似乎打算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他那被天罚反复消耗的力量。他背后的伤口在昏暗光线下依旧狰狞,焦黑的边缘随着他呼吸微微起伏。他满不在乎地谈论着“贼老天的小惊喜”,仿佛那只是生活中一点微不足道的调剂。

荒谬感再次汹涌而来,几乎将她淹没。她该恨他吗?是他将自己拖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她该怕他吗?他挥手间便能以凡物制造地狱,更引得天怒不断。她该……信他吗?信他那套“老天嫉妒”的鬼话?

没有答案。只有冰冷的湿衣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无法抑制的寒颤。她缓缓地、僵硬地挪动脚步,走到庙内另一处稍微干燥些的角落,那里也堆着些腐朽的稻草。她学着萧遥的样子,背靠着同样冰冷潮湿的墙壁,慢慢地滑坐下去。腐朽的稻草发出轻微的碎裂声,一股更浓烈的霉味钻进鼻腔。

她抱紧了自己的膝盖,试图汲取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再次投向对面墙角那个闭目养神的身影。

他呼吸平稳,似乎已经陷入了浅眠。可凌清雪知道,这只是表象。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任何一丝天地灵气的异常波动,都可能瞬间将他惊醒,化为最警惕的凶兽。强大与脆弱,从容与狼狈,真相与谎言,在这个男人身上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困在其中。

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寒冷,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前路茫茫,后有追兵,上有天罚,身边是谜团本身。瑶光仙宗那巍峨的山门、师尊严厉却隐含期许的目光、同门或敬畏或钦慕的眼神……曾经熟悉的一切,此刻都变得无比遥远,如同隔世。

而未来……她不敢去想未来。

她只能蜷缩在这破败神坛的阴影里,听着单调的滴水声,感受着刺骨的寒意,看着对面那个在睡梦中也微微蹙着眉头的男人。他随口抛出的“歪理”如同魔咒,在她混乱的脑海中反复回响,将原本清晰的恐惧搅成了一团更深的、更无法挣脱的迷雾。

“嫉妒……帅……抢风头……” 这几个词在她舌尖无声地滚动,尝到的只有无尽的苦涩和冰冷。

破庙之外,雨丝依旧连绵,将望石小城笼罩在一片压抑的灰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