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煞老祖的身影,沐浴在从破开巨门中倾泻而入的天光与殿内翻腾的血光交织的光影里。他一步踏出,枯槁的身形悬浮在离地三尺的空中。那浑浊的双眼扫过下方蝼蚁般匍匐的弟子,目光冰冷,如同看着一群待宰的牲畜。他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刹那间,下方跪伏的弟子人群中,距离较近的数十人身体猛地一僵!他们惊恐地瞪大双眼,却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只见一道道浓郁的精血之气,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强行抽取,瞬间脱离他们的身体,化作数十道猩红的血线,如同百川归海,发出“咻咻”的破空厉响,疯狂涌入血煞老祖那如同黑洞般的口鼻之中!
那些被抽取精血的弟子,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眨眼间便化作一具具包裹在宽大黑袍里的枯骨,无声地瘫倒在地。
“嗬……” 随着这数十道精纯生命元气的强行注入,血煞老祖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而怪异的叹息。他那如同枯树皮般的皮肤,诡异地泛起一层短暂的血色光泽,虽然依旧干瘪,但那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竟被强行压制下去少许。深陷的眼窝中,那两点血芒暴涨,如同地狱之火被重新点燃,凶戾、贪婪,死死锁定某个遥远的方向。
他枯瘦如柴的手掌缓缓抬起,指尖在胸口极其缓慢而凝重地一划。嗤啦!坚韧如法宝的干枯皮肤被轻易割开,一滴粘稠得如同黑紫色晶石、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气息的心头精血,被强行逼了出来,悬浮在指尖之上。
“以吾魂为引,以吾血为饵……噬魂之虫,听吾号令……追索……萧遥!” 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古老而邪异的韵律,如同来自幽冥的诅咒。随着咒语念动,那滴黑紫色的精血骤然沸腾,化作一团诡异的血雾。血雾之中,无数细若微尘、通体暗红、长着狰狞口器的奇异小虫疯狂蠕动、凝聚!
嗡!
一声尖锐到足以刺穿耳膜的虫鸣响起!所有的噬魂虫瞬间融合,化作一道细若发丝、却殷红刺目到极致的诡异血线!这血线甫一成型,便如同拥有生命般,猛地朝着西南方向的虚空激射而出!它在空气中留下一道短暂而清晰的血色轨迹,尖端如同嗅到了猎物的毒蛇,死死地指向远方连绵的山脉深处!
血煞老祖那吞噬了数十名弟子精血后暂时压下了死气的脸上,露出一抹比万年寒冰更加冷酷、比九幽深渊更加贪婪的狞笑。他干枯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吐出四个字,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粘稠的血腥气,重重砸在下方所有幸存弟子濒临崩溃的心神之上:
“找到你了。”
滔天的魔气,如同积蓄了万载的火山熔岩,轰然爆发!血煞老祖的身影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恐怖血虹,裹挟着无尽的凶煞与对生命的极端渴求,以超越雷霆的速度,循着那噬魂血线指引的方向,暴射而去!所过之处,天空被染成一片凄厉的血红,连光线都仿佛被那无边的凶戾所吞噬,留下久久不散的、令人作呕的血腥轨迹。
血虹过处,山林失色,飞鸟僵坠,百兽匍匐哀鸣。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终极毁灭者的恐惧。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莽莽苍苍的南疆十万大山深处。
萧遥与凌清雪正沿着一条人迹罕至的古老栈道疾行。栈道悬于千仞绝壁之上,下方是奔腾咆哮的深涧浊流。山风凛冽,吹拂着两人的衣袂猎猎作响。
突然,正欲借力跃向对面崖壁一棵虬松的萧遥,身形在空中猛地一顿!一股毫无征兆、冰冷刺骨、仿佛带着尸山血海腥气的极致恶意,如同无形的毒针,狠狠刺入他的神魂深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冰冷粘腻的鬼爪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了一瞬,随即疯狂擂动!
“噗!” 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从萧遥口中喷出,在凛冽的山风中化作一片凄艳的血雾。他强提一口气,身形强行在半空中拧转,险之又险地落在虬松粗壮的枝干上,脚下立足不稳,剧烈地晃了一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萧遥!” 紧随其后的凌清雪失声惊呼,清冷的容颜瞬间血色尽褪,比山巅的积雪还要苍白。她从未见过萧遥如此狼狈!那口鲜血,还有他眼中一闪而逝的、连他都无法完全掩饰的凝重与惊悸,如同最尖锐的冰锥,狠狠刺穿了她的心防。一种灭顶之灾即将降临的冰冷预感,瞬间攫住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如坠冰窟,浑身僵硬。
萧遥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锐利如刀锋,猛地转头望向东北方向那遥远的天际线。视线尽头,天空澄澈,万里无云。然而,在他的感知深处,在那片看似平静的虚空中,一道由纯粹毁灭意志与垂死贪婪凝结而成的血色标记,正如同附骨之蛆,牢牢锁定了他!冰冷、暴戾、充满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正以超越想象的速度,撕裂空间,疯狂逼近!
“走!” 萧遥的声音低沉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一把抓住凌清雪冰凉的手腕,不再有丝毫保留,体内沉寂的力量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周身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扭曲嗡鸣,两人的身影瞬间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流光,不再沿着栈道,而是直接撞向下方深不见底的莽莽原始丛林!速度快到了极致,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正在急速消散的空间涟漪。
逃!必须逃!身后追来的,是一个被死亡逼到绝境的、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撕碎他、夺取他一切的真正老魔!那气息之恐怖,远超他之前遭遇过的所有对手!
身后,无形的死亡阴影,遮天蔽日,正以撕碎一切的速度,碾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