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同一个最耐心的调音师,指尖的道韵灵力就是他的音叉。每一次靠近,都尝试着将自己的“频率”,去靠近、去融入那混乱狂暴意念深处,那一点亘古不灭的“守护”核心!
守护者残骸的攻击越发狂暴,幽蓝光刃几乎将周围的空间都搅成了混沌。凌清雪和柳三娘看得心惊胆战,牵制的动作都因巨大的压力而开始变形,险象环生!
就在柳三娘被岩石钻头带起的狂暴气流掀飞,凌清雪构筑的冰晶屏障被黑曜石巨斧砸得布满裂痕,眼看就要支撑不住的瞬间——
萧遥眼中精光爆射!
“找到了!”
他捕捉到了!在那狂暴混乱、如同惊涛骇浪的意念洪流最深处,那一点微弱却无比坚韧、如同风中残烛却始终不肯熄灭的“守护”意志!那意志纯粹、古老、带着无尽的悲怆与无悔!
就是此刻!
萧遥猛地发出一声清啸,啸声中带着一股穿透灵魂的意念:“醒来!看看我是谁!看看这星盘!使命尚未终结,枷锁仍在!何不助我?!”
伴随着这声蕴含了自身精神意志的啸声,他左手托着的残破星盘,被他用最后的力量猛地向前一送!星盘上那黯淡的星辉,在接触到守护者残骸核心散逸出的能量波动时,如同受到刺激般,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同时,他并指如剑的右手,指尖那一缕凝聚了他自身道韵本源的精纯灵力,如同找到了归巢的倦鸟,在星盘光芒闪烁的指引下,在守护者残骸狂暴攻击出现一个极其微小、因核心意志被萧遥啸声和星盘触动而导致的能量运转迟滞的刹那——
精准无比地、轻柔地、如同朝露滴落花瓣般,点在了守护者残骸胸口核心位置,那厚重岩石铠甲上一道细微的、能量流淌的天然缝隙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灵力碰撞的轰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狂暴劈落的幽蓝光刃,距离萧遥的头顶,只有不到三寸的距离,那毁灭性的能量甚至已经灼烧到了他的发梢!凌清雪和柳三娘惊骇欲绝的目光定格在脸上!
然而,光刃停住了。
所有的动作,都停住了。
不止是攻击萧遥的这个高大守护者残骸。另一边,正挥舞着黑曜石巨斧砸向凌清雪最后一道冰墙的守护者,那旋转着要将柳三娘绞碎的岩石钻头守护者,它们的动作,都在同一瞬间,彻底凝固!
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它们眼眶中那疯狂跳动、冰冷无情的能量光焰,骤然停止了闪烁。光芒开始剧烈地、不规则地明灭变幻,如同接触不良的灯盏。幽蓝、暗红、甚至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纯净金色?
一股难以言喻的波动,从那被萧遥指尖点中的高大守护者残骸核心处扩散开来。不再是狂暴的毁灭意念,而是一种……茫然的、困惑的、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突然被唤醒的……古老思绪。
它那由岩石和能量构成的巨大头颅,极其僵硬、极其缓慢地,低垂了下来。燃烧着混乱光焰的眼眶,死死地“盯”住了萧遥左手托着的残破星盘,以及萧遥那根点在自己胸口的手指。
星盘上,残留的那一丝微弱的、属于遥远过去的星辰气息,还有萧遥指尖传来的、那缕带着无限生机与探索道韵的独特灵力……这两种截然不同却又隐隐有着某种本源联系的气息,如同两把钥匙,狠狠插入了它那被枷锁力量侵蚀、被漫长痛苦折磨得锈蚀凝固的核心意志深处!
“嗡……”
一声低沉到近乎虚幻的嗡鸣,从高大守护者残骸的体内传出。那不是声音,而是能量核心剧烈震颤发出的波动。它那凝固的姿态开始微微颤抖,覆盖着厚重岩石铠甲的巨大身躯,如同风化的沙雕般,簌簌地落下细碎的石粉。
它那燃烧着光焰的眼睛,光芒剧烈地闪烁、变幻。混乱的暗红与幽蓝开始褪去,那丝微弱的纯净金色,如同黑暗中顽强钻出的嫩芽,艰难地、却无比坚定地蔓延开来!光芒中,倒映着萧遥平静而肃穆的面容,倒映着那残破却依旧执拗地散发着微光的星盘。
一股更加清晰、更加浩瀚的意念波动,如同解冻的春潮,带着无尽的沧桑与疲惫,缓缓扫过萧遥,扫过这片死寂的废墟战场。
那意念中,不再是毁灭的指令,而是充满了困惑、追忆、以及一种仿佛跨越了无数纪元终于再次看到一丝熟悉微光的……难以置信!
“星…盘……”
“……道…之…种……”
“……后…来…者……”
“……九柱……枷锁……未……断……”
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意念碎片,如同破碎的星辰,在萧遥的识海中沉浮。每一个碎片,都带着跨越时光长河的沉重与悲凉。
下一刻,那高大守护者残骸眼眶中的金色光芒猛地稳定下来,虽然依旧微弱,却无比清晰!它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那只没有握着光刃的岩石巨手。
没有攻击。
那只巨大的、布满裂痕的岩石手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庄重与……一丝近乎卑微的恳求,极其缓慢地、轻轻地,触碰向了萧遥依旧点在自己胸口核心的手指。动作轻柔得,仿佛怕碰碎了一个易碎的梦。
当那冰冷的、粗糙的岩石指尖,触碰到萧遥温热的指尖肌肤时——
嗡!
一股庞大、浩瀚、却无比温和的信息流,不再狂暴混乱,而是带着一种托付般的郑重,瞬间涌入萧遥的识海!
不再是痛苦与毁灭的片段。这一次,萧遥“看”到的,是清晰的画面!
* **画面一:** 宏伟得无法形容的祭坛高耸入星空,九根支撑天地的巨柱环绕祭坛,散发着浩瀚磅礴的创世之力,柱体上天然镌刻着玄奥的宇宙道纹。星空璀璨,万物生机勃勃。
* **画面二:** 无数道冰冷、无情、由纯粹规则符文构成的巨大锁链,如同从宇宙深渊中射出的毒蛇,骤然降临!它们无视空间距离,无视法则屏障,狠狠缠绕、穿刺在九根巨柱之上!巨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柱体上的道纹光芒急速暗淡、崩裂!锁链上流淌着禁锢、抽取、篡改的邪恶力量!
* **画面三:** 无数强大的身影(与壁画上一致)在怒吼、在冲锋!绚烂的法宝神光、撕裂虚空的剑气刀芒、撼动星辰的本源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地轰击向那些锁链!然而,锁链上符文流转,将大部分攻击扭曲、偏转、甚至吸收!只有少数蕴含着特殊法则之力或极端纯粹意志的攻击,才能在其上留下细微的裂痕。战斗惨烈到极致,不断有强者在锁链的反击下化为飞灰。
* **画面四(核心):** 祭坛中心,九个凹槽环绕的核心处,并非空无一物!那里悬浮着一枚奇异的、如同由无数星辰碎片凝聚而成的令牌虚影!令牌的轮廓,与萧遥手中的残破星盘,至少有七分相似!当守护者们的攻击在锁链上留下裂痕时,令牌虚影会极其微弱地闪烁一下,仿佛在呼应!画面中,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守护者(形象与眼前残骸有几分神似),在自爆身躯、释放出最后也是最璀璨一击、在一条锁链上轰开一道较大裂痕的瞬间,他残存的意念死死锁定了那枚令牌虚影,传递出最后的、无比清晰的意念:“…钥…匙…归位…方能…撼动…本源…枷锁…”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信息流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轰隆隆……”
高大的守护者残骸,身躯开始剧烈地颤抖,构成身体的岩石和能量变得极度不稳定,大块大块地剥落、崩解。它眼眶中那点纯净的金色光芒,在传递完最后的画面后,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开始迅速地黯淡下去。但它那只触碰着萧遥指尖的岩石巨手,却传递来最后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意念波动。
那波动中,没有了困惑,没有了痛苦,只剩下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以及一丝……微不可察的、仿佛看到薪火传递的欣慰?
“……使…命…托付……”
“……后来者…靠…你了……”
“……枷锁…必…断……”
意念彻底消散。
“啪嗒。”
那只巨大的岩石手掌,从萧遥指尖滑落,无力地垂了下去。紧接着,它整个庞大的身躯,如同失去了最后支撑的沙塔,轰然崩塌!
无数的岩石块簌簌落下,中间流淌的幽蓝与暗红能量光芒如同燃尽的余烬,飞速黯淡、熄灭。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片尘埃扬起,然后迅速被这片死寂的空间吞噬。
原地,只留下了一小堆不起眼的、覆盖着厚厚灰尘的碎石。以及,一点极其微弱的、如同萤火虫般的纯净金色光点,在碎石堆上悬浮了一瞬,仿佛留恋地看了一眼萧遥和他手中的星盘,随即彻底消散于虚无。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被凌清雪和柳三娘牵制的守护者残骸,也仿佛感应到了首领的逝去与意志的解脱。它们那狂暴的攻击姿态骤然停止。眼眶中混乱的光焰剧烈地闪烁了几下,最终都化作了与那高大守护者眼中最后一刻相似的、微弱却纯净的金色光芒。
它们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再看萧遥三人一眼,而是缓缓地、艰难地转动着残破的身躯,面朝着废墟深处——那座布满裂痕的圆形祭坛方向。
然后,在凌清雪和柳三娘震惊的目光注视下,它们的身躯,也如同风化的岩石,无声无息地开始崩塌、解体。构成身体的岩石块和能量流,化作最原始的尘埃与光点,簌簌落下,归于这片它们誓死守护了无尽岁月的战场大地。
尘埃落定。
死寂重新笼罩了这片废墟核心区域,比之前更加深沉。
只有那堆碎石,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那一点带着解脱与托付意味的微光气息,证明着刚才那惊心动魄又充满悲壮的一幕真实发生过。
凌清雪和柳三娘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那三堆代表着曾经强大存在的碎石尘埃,又看向站在碎石堆前,手指依旧保持着前伸姿势、闭目凝立、仿佛在消化着什么的萧遥,一时间竟说不出任何话来。劫后余生的庆幸被一种巨大的、源自灵魂深处的震撼与悲悯所取代。她们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极其沉重、极其重要的东西,刚刚完成了跨越时空的传递。
柳三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凌清雪轻轻拉住,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打扰。
萧遥缓缓地收回了手指,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深邃得如同无垠的星空,里面翻涌着刚刚接收到的古老画面带来的惊涛骇浪——祭坛、九柱、枷锁、令牌虚影、钥匙归位…还有那巨人守护者自爆前传递的最后信息!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拼图,瞬间在他脑海中拼凑出了一个指向最终秘密的核心图案!心脏因这巨大的信息冲击而剧烈跳动。
他低下头,看着手中裂纹又加深了一丝、光芒暗淡的残破星盘。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冰冷岩石触碰时传递来的最后一丝托付的余温。
他沉默着,对着那三堆守护者残骸化作的碎石尘埃,缓缓地、无比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
这一礼,敬那跨越亘古、粉身碎骨亦不灭的守护战意!
敬那在无尽痛苦与黑暗中,依旧未曾磨灭的最后一缕光明!
敬那将最后希望,托付给后来者的悲壮与信任!
礼毕。
萧遥挺直脊梁,目光如炬,穿透弥漫的尘埃,死死锁定了废墟最深处,那座在巨大壁画残影下、布满裂痕、静静矗立的古老圆形祭坛!祭坛上空,几段断裂的、由纯粹规则符文构成的巨大能量锁链虚影,若隐若现,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与天罚同源却更加本源的禁锢与毁灭气息!
终极的秘密,就在眼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迈开脚步,踏着厚厚的尘埃,带着一身肃杀与决然,向着那祭坛的方向,坚定不移地走去。脚步落在死寂的战场上,发出沉闷而坚定的回响,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命运绷紧的弦上。
凌清雪和柳三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与决绝。她们没有犹豫,压下心头的震撼与翻腾的气血,迅速跟上。冰魄剑悬浮在凌清雪身侧,寒意凛冽;柳三娘手中也扣紧了压箱底的法宝符箓。她们知道,真正的风暴,即将在那祭坛之上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