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碾压与指点(2 / 2)

绝对的、令人绝望的、全方位的碾压!

这已不是战斗,更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神只,在随意点拨、锤炼着凡间一个执着攀登的武者。

远处,那半截巨大的树桩旁。

凌清雪早已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冰魄剑静静悬在身侧。她清冷的眼眸紧紧追随着战场中心那两道身影,尤其是那个闲庭信步的青衫身影。每一次萧遥那看似随意的一指、一掌、一拂,都让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那是对力量、对时机、对武道理解达到何等恐怖境界才能拥有的掌控力?她看着战红缨在萧遥的“指点”下,戟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蜕变、升华,那份痛苦挣扎后带来的飞跃,让她感同身受,也让她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渴望。原来,真正的强者之路,可以如此被引导…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白灵儿则早已忘记了害怕,小脸上满是兴奋的红晕,狐狸尾巴摇得飞快,在身后扫起一小片尘土。她乌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溜圆,紧紧盯着萧遥那神乎其技的动作,小嘴微张,时不时发出“哇哦”、“好厉害”、“又躲开了!”的惊叹。她完全把这当成了一场精彩绝伦、前所未见的超级大戏。至于自己的“聚灵盏”(那个旧茶壶)…

她的小手又忍不住悄悄摸向萧遥腰间挂着的那个不起眼的旧茶壶。指尖刚触碰到那冰冷粗糙的壶身——

“嗡!”

壶身内部,仿佛有一片微缩的、冰冷死寂的宇宙陡然旋转了一下!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一切灵魂的幽暗寒意,顺着指尖猛地刺入她的识海!

“呀!”白灵儿如同被毒蝎蜇到,闪电般缩回手,小脸瞬间煞白,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膛!她惊恐地看着那个安静挂在萧遥腰间的旧茶壶,仿佛在看一头沉睡的洪荒凶兽。刚才那一瞬间的冰冷和死寂,让她灵魂都在颤抖!这…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我的聚灵盏怎么会这样?她的小手藏在身后,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看向萧遥背影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深深的忌惮和无法理解的神秘。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他身上怎么全是这种吓死人不偿命的玩意儿?!

战场中心,战斗已进入白热化,或者说,是战红缨单方面被“锤炼”到了极致。

她浑身早已被汗水浸透,赤红的战甲紧贴在身上,蒸腾起浓烈的白色雾气,整个人如同刚从沸水里捞出来。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挥动战戟,手臂的肌肉都在剧烈抽搐,虎口的伤口反复崩裂,鲜血染红了戟杆,又顺着冰冷的金属流淌滴落。她体内的真元早已枯竭,全凭一股不屈的意志和燃烧的战意在支撑!

然而,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璀璨得如同暗夜中最耀眼的星辰!那光芒中,是痛苦,是兴奋,是无数次被击倒又无数次爬起的倔强,是壁垒被打破、新天地在眼前徐徐展开的狂喜!她的戟法,在萧遥精准如手术刀般的“指点”下,脱胎换骨!力量流转更加圆融自如,招式衔接如行云流水,虚实转换羚羊挂角,对时机的把握,对破绽的感知,都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她甚至能在萧遥点破她“回气太慢”的瞬间,强行压缩呼吸,在极短的间隙内强行提气,将一次看似力竭的攻击陡然加速,戟尖如毒龙般刺向萧遥肋下空档!

这一下,快!诡!狠!凝聚了她此刻所有的心神与潜能!是她这场鏖战以来,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攻击!

萧遥眼中那丝欣赏终于不再掩饰。他微微侧身,并未硬接,只是伸出右手食指,对着那刁钻刺来的戟尖侧面,极其精准地、轻轻一拨。

“叮!”

一声清脆悦耳的金玉之音。

那凝聚了战红缨所有精气神的致命一刺,戟尖如同被施加了魔法,瞬间偏移了方向,擦着萧遥的衣袍,刺入了空处。

巨大的力量落空感和体内最后一丝气力的耗尽同时袭来。战红缨眼前猛地一黑,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赤龙战戟“哐当”一声脱手坠地,砸起一片尘土。她双膝一软,再也无法站立,重重地跪倒在地,双手撑在滚烫的碎石上,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混合着血水滴落,在身下形成一小片湿漉漉的暗色。她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仿佛整个身体都要散架。

世界在她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如牛喘的呼吸声和擂鼓般的心跳。汗水模糊了视线,只能看到一双洗得发白的青布鞋尖,停在自己面前不远的地方。

她艰难地抬起头,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带来刺痛,但她依旧努力地睁大双眼,透过朦胧的水汽,看向那个高高在上、气息平稳得如同深渊的身影。

夕阳的金辉落在他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将她完全笼罩其中。

“我败了!”战红缨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从撕裂的喉咙里挤出来,却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一种虽败犹荣的骄傲,一种对更高峰巅的无限向往!

她死死盯着萧遥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胸膛剧烈起伏,用尽最后的气力嘶吼道:“但下次!我会更强!再来战过!”

这宣言,掷地有声,带着武者的尊严和永不熄灭的斗志,在这片被血色和暮霭笼罩的荒原上回荡。

萧遥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个跪在自己面前,浑身浴血、狼狈不堪,却如同被打磨掉所有杂质、露出内里不屈锋芒的璞玉。看着她眼中那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如同赤子般燃烧的战意与执着。那是他许久未曾在所谓“强者”身上看到的,对武道最本真、最虔诚的追求。

一丝极淡、却真实存在的欣赏,终于在他眼底深处浮现,如同古井深处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荡开细微的涟漪。

他随意地甩了甩那根拨开戟尖的手指,仿佛只是弹掉了什么微尘。然后,他转过身,不再看跪在地上的战红缨,朝着远处树桩旁等待的凌清雪和白灵儿,用那惯有的、带着点懒散和不耐烦的语气说道:

“走了走了,省力是省力,站久了也累。”

他迈开步子,青衫在暮色中飘动。走出两步,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脚步顿住,微微侧过头,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线条分明的下颌轮廓。他没有回头,只是用那平淡的、却带着一丝戏谑的语调,声音清晰地飘向身后:

“下次?”他嘴角似乎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下次记得带够酒钱当沙包费,我这‘沙包’出场费很贵的。”

说完,不再有丝毫停留,径直走向凌清雪和白灵儿。

“噗——哈哈哈!”白灵儿第一个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狐狸尾巴乱甩,小手指着还跪在地上、表情瞬间凝固、继而变得无比精彩的战红缨,“沙包费!哈哈哈!萧遥你…你太坏了!哈哈哈!笑死我了!”她一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蹦蹦跳跳地跟上萧遥。

凌清雪清冷的脸上,嘴角也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冰封般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她默默看了一眼那个在夕阳下跪着、如同被雷劈中般呆滞的赤甲身影,眼神复杂。有对其实力的评估,有对其不屈意志的认可,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看到另一个在绝境中挣扎前行的自己的共鸣。她收回目光,步履无声地跟上萧遥的脚步,冰魄剑在她身侧静静悬浮。

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渐渐融入荒原深处弥漫的暮霭。晚风吹过,带着凉意和淡淡的血腥气。

战红缨依旧跪在原地,双手撑地,剧烈起伏的胸膛慢慢平复。汗水混着血水,顺着她的下巴滴落。萧遥那句“带够酒钱当沙包费”如同魔音灌耳,在她脑海里反复回荡,让她英气的脸庞一阵红一阵白,混合着极度的错愕、羞恼,以及一丝…哭笑不得的荒诞感。

沙包费?出场费很贵?

这混蛋!把我当什么了?!陪练的木桩吗?!

一股无名火蹭地窜上头顶!她猛地攥紧拳头,指关节捏得发白,恨不得立刻跳起来追上去,用战戟在那张可恶的脸上狠狠戳几个透明窟窿!

然而,虎口崩裂的剧痛和浑身散架般的酸软无力瞬间将她拉回现实。她看着那三个在暮色中渐行渐远的背影,尤其是那个懒懒散散的青衫家伙,一股难以言喻的憋屈感堵在胸口。

下次…带酒钱?

她用力吸了一口带着尘土和血腥味的冰冷空气,强行压下那股羞愤。舌尖舔过干裂出血的嘴唇,仿佛真的尝到了某种劣质烈酒的辛辣苦涩。

下一次…

她眼中那刚刚因力竭而有些黯淡的火焰,如同被泼上了滚油,轰然爆燃!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炽烈!都要纯粹!她猛地攥紧了拳头,鲜血从指缝中渗出,滴落在冰冷的岩石上,绽开刺目的红梅。

下一次,定要让你无法只用一根手指!定要让你亲口收回这该死的“沙包费”!

这个念头如同烙印,深深镌刻进她的骨髓。她抬起头,赤红的甲胄在最后的余晖中,反射着不屈的、如同涅盘般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