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麻烦团集结(1 / 2)

仙城“醉仙居”的喧嚣被甩在身后,喧嚣的市声渐渐被甩在身后,只剩下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辘辘声和清脆的马蹄声。萧遥斜倚在车厢内,闭目养神,仿佛刚刚那场价值不菲的交易只是随手拂去一粒尘埃。几件被金镶玉视若珍宝的“垃圾”,换来了一座小山般光晕流转的上品灵石,以及整整三坛据说能醉倒元婴修士的“醉千秋”——此刻那浓郁醇厚、勾人心魄的酒香正丝丝缕缕地从储物戒里顽强地钻出来,弥漫在不算宽敞的车厢里。

“咕咚。”一声清晰的吞咽声打破了宁静。白灵儿小巧的鼻子用力翕动着,眼睛亮得惊人,像只馋极了的小猫,直勾勾地盯着萧遥手指上那枚古朴的储物戒。她怀里的小火狐更是急得吱吱叫唤,小爪子徒劳地朝着香气的源头虚空抓挠。

“师叔~”白灵儿的声音拖得又软又长,带着十二分的讨好,身子不自觉地就往萧遥那边蹭,“这酒…它是不是自己闷在戒指里太可怜了?闻着都替它憋屈!”

对面的凌清雪微微蹙眉,清冷的眸光扫过白灵儿,带着一丝无声的警告。她依旧坐得笔直,膝上横放着那柄寒气森森的长剑,整个人如同冰雕玉琢,隔绝着外界的喧闹与酒香。车厢内泾渭分明,一边是懒散醉意,一边是冰封沉静,中间夹着个馋虫上脑、蠢蠢欲动的白灵儿。

萧遥眼皮都懒得抬,手指在储物戒上轻轻一拂,酒香瞬间收敛得无影无踪。“小狐狸,再聒噪,下次连酒味都没得闻。”声音懒洋洋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感。

白灵儿小脸一垮,委屈巴巴地缩回角落,抱着小火狐小声嘀咕:“小气师叔!喝一口又不会少块肉…”

就在这时,马车猛地一顿,停了下来。外面传来车夫略带紧张的声音:“仙…仙师,前面有人拦路!”

凌清雪眼神瞬间锐利如剑,搭在剑柄上的手指微微收紧。白灵儿也立刻收起了嬉闹,警惕地扒开车窗帘子一角向外窥探。

只见官道中央,一人一戟,如山岳般矗立。战红缨!她身上那件暗红色的劲装还带着与萧遥交手后的磨损痕迹,有些地方甚至渗出了点点暗红,显然伤势并未痊愈。然而她的脊背挺得笔直,手中那杆沉重的大戟斜指地面,戟刃在初升的阳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光。她脸上带着长途奔袭后的风尘仆仆,嘴唇甚至有些干裂,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比烈日更炽烈的战意,牢牢锁定着车厢的方向。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顺着坚毅的下颌线滑落,砸在干燥的尘土里,洇开小小的深色斑点。

车厢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撩开,萧遥那张带着点宿醉般慵懒的脸露了出来。他看着路中央那个执拗的身影,眉头习惯性地拧起,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啧。”一声轻啧,包含了无尽的麻烦意味。

战红缨不等他开口,手中大戟“咚”地一声重重顿在地上,激起一圈尘土。她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长途奔波的沙哑,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我来了!沙包费,记着!下次,定要你出全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迸发出来的火星,灼热滚烫。

萧遥看着她干裂的嘴唇和眼中那簇永不熄灭的火苗,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最终化作一声认命般的叹息:“…行吧。上车。挡道了。”语气随意得像是在招呼一个搭顺风车的路人甲。

战红缨也不废话,大步流星地走到车旁,单手提起那杆沉重的大戟,如同拎起一根稻草,利落地翻身跃上车辕,挤进了已经不算宽敞的车厢。沉重的戟杆擦着车厢壁发出沉闷的刮擦声,一股浓烈的汗味、尘土味和未散尽的铁血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霸道地驱散了最后一丝残留的醉人酒香。

白灵儿下意识地往凌清雪那边缩了缩,小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小声抱怨:“哇…好重的汗味!还有铁锈味…”

战红缨恍若未闻,目光如电,扫过车厢内三人,最终落在萧遥身上,仿佛在无声地宣告:这个沙包,她当定了!凌清雪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重新垂下眼帘,仿佛多了一个人并未改变什么。车厢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慵懒、清冷、活泼、战意,四种截然不同的气场相互碰撞挤压,空气都似乎粘稠了几分。

萧遥重新闭上眼,仿佛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只是淡淡地吐出一个地名:“幽骸古境。赶路。”

车轮再次滚动,官道延伸向远方起伏的山峦。车厢里,白灵儿试图打破沉默,叽叽喳喳地讲起在仙城听到的趣闻轶事,声音清脆得像林间小鸟。从城东王掌柜家的灵猫偷吃了隔壁李丹师的驻颜丹结果炸了一身焦黑毛,讲到城南广场上两个修士为争一块据说蕴含上古剑意的破石头打得头破血流,最后被巡逻的城卫队一起丢进了禁闭室…她讲得眉飞色舞,手脚并用。

战红缨盘膝而坐,大戟横放膝头,双目微阖,如同入定的老僧。白灵儿的声音仿佛只是拂过山岩的风,她巍然不动,周身气血却如大江大河般在体内奔涌,发出低沉而规律的嗡鸣。她在复盘,在推演,与萧遥那一战中每一个被点破的破绽——“力过七分,留三分转圜”、“下盘虚浮”——都在她强悍的意志驱动下被反复锤炼。每一次气血运转到腿部经脉,都刻意地沉凝三分,试图将那虚浮的根基建得更牢。那专注的姿态,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凌清雪则像是车厢里的一抹月光,清冷寂然。她偶尔抬眼看向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色,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层叠山峦,落向某个不为人知的所在。当白灵儿提到“欺天阵”三个字时,她那平静如深潭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细微的涟漪荡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掠过,快得如同错觉,随即又恢复了亘古的冰封。她的手指,在冰冷的剑鞘上,无意识地轻轻摩挲了一下。

萧遥看似在打盹,呼吸均匀悠长。然而,当战红缨体内气血奔涌到某个关键节点,试图强行冲开一处滞涩时,他紧闭的嘴唇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一缕细若游丝、近乎无形的气劲悄然弹出,精准地撞在战红缨腰眼某个不起眼的窍穴上。

“呃!”战红缨闷哼一声,身体剧震,强行凝聚的气血骤然溃散,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她猛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如刀子般刺向萧遥。

萧遥依旧闭着眼,仿佛刚才只是翻了个身,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像是在说梦话:“…蛮牛…岔了气,等着变死牛?”

战红缨脸色变幻,惊疑、恼怒,最终化为一丝难以言喻的震动。她死死盯了萧遥几息,眼神复杂至极,最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再次闭上眼。这一次,她周身的嗡鸣声明显低缓下来,多了几分谨慎和探究的意味,不再是一味地狂暴冲击。

白灵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后面半截关于“城西新开张的灵食铺子限量点心”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大眼睛眨巴着,看看闭目的萧遥,又看看脸色紧绷的战红缨,最后求助似的望向凌清雪。凌清雪只是对她微微摇了下头,示意噤声。车厢内只剩下车轮滚动声、马蹄声,以及战红缨那变得低沉而隐忍的气血运行声,气氛沉凝得有些压抑。

数日后,官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崎岖难行的山间野径。林木变得异常高大浓密,枝叶遮天蔽日,投下大片浓重的阴影。空气潮湿阴冷,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若有似无的腐败气息。鸟兽的鸣叫也稀疏了许多,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林梢发出的呜咽声,如同鬼哭。

“吁——!”

车夫猛地勒紧缰绳,拉车的两匹健壮灵驹不安地刨着蹄子,喷着响鼻,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惧意,任凭车夫如何催促,死活不肯再往前一步。

“仙师!前面…前面真走不了了!这马受不住!”车夫的声音带着颤抖,脸色发白地看着前方那片越发阴森、光线难以透入的密林。

萧遥第一个钻出车厢,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节发出一阵轻微的噼啪声。他抬眼望去,前方山势陡然险恶,怪石嶙峋如巨兽獠牙,黑沉沉的原始古林如同择人而噬的墨绿深渊。那股腐朽和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比在车厢里感受到的强烈十倍不止。天空灰蒙蒙的,阳光被彻底阻隔。

“行,就到这吧。”萧遥挥挥手,丢给车夫一小袋灵石,“回去路上小心点,这地界儿,不太平。”

车夫如蒙大赦,连声道谢,忙不迭地调转马头,鞭子甩得噼啪作响,马车几乎是逃也似的向来路奔去,很快消失在蜿蜒的山道拐角。

剩下四人站在阴冷的山风里。凌清雪白衣胜雪,在晦暗的环境中异常醒目,清冷的气质与周遭的阴森格格不入。白灵儿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小火狐,小家伙也炸起了毛,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呜声,警惕地盯着密林深处。战红缨握紧了手中的大戟,戟尖斜指地面,周身战意升腾,仿佛一柄出鞘的凶兵,非但不惧,反而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就在这时,侧面一片稀疏的灌木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凌清雪眼神一凝,剑柄微转。战红缨大戟瞬间抬起,指向声源,杀气凛然。

“别紧张,自己人!”一个略显油滑的声音响起,带着商贾特有的圆润腔调。

只见一个身材微胖、穿着“金满堂”制式锦袍的中年男子拨开灌木,笑嘻嘻地走了出来。他面皮白净,留着两撇精心打理的小胡子,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透着商人的精明和圆滑。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沉默寡言、气息凝练的护卫,显然是负责押运的。

“小的金不换,奉我家掌舵之命,在此恭候圣尊。”胖掌柜金不换对着萧遥深深一揖,笑容可掬,“掌舵怕圣尊初探险地,或有短缺,特命小的送来些‘小玩意儿’,以备不时之需。”他刻意加重了“小玩意儿”三个字。

他身后一名护卫立刻上前一步,双手捧上一个精致的、布满细密防护符文的玉匣。

萧遥随意地接过,指尖在玉匣表面某个不起眼的凸起上轻轻一按。“咔哒”一声轻响,匣盖弹开。没有珠光宝气,映入眼帘的是整整齐齐码放着的三叠符箓。

第一叠,赤红如血,薄如蝉翼,每一张符纸上都流淌着岩浆般灼热暴烈的气息,符胆处勾勒着复杂到令人目眩的爆裂符文——高阶火系攻击符“焚天狱炎符”,足以将金丹修士瞬间化作飞灰。

第二叠,幽蓝深邃,质地如同玄冰,散发着极致的寒意,让周围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几分——高阶冰系控制符“玄冥冰魄符”,一旦激发,冰封百丈,冻结灵力。

第三叠,则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灰色,符纸上的纹路扭曲不定,仿佛能吞噬光线——高阶空间干扰符“乱空符”,用于扰乱封锁、制造脱身间隙的顶级货色。

每一叠,都至少有十张!这哪里是什么“小玩意儿”,分明是金镶玉砸下的重注!是足以让一个中型宗门倾家荡产的战略级储备!如此豪奢的手笔,无声地彰显着金满堂的恐怖底蕴和对萧遥此行的高度重视(或者说投资)。

白灵儿看得小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小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储物袋,仿佛里面那点可怜的家当在这些符箓面前瞬间变成了路边的石子。就连战红缨的目光也被那叠“焚天狱炎符”吸引了一瞬,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毁灭性能量,她握戟的手更紧了些。凌清雪的目光在那叠“玄冥冰魄符”上停留了片刻,清冷的眼底也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

萧遥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脸上连一丝惊讶都欠奉,仿佛看到的真是几块破布头。他随手合上玉匣,如同丢垃圾般将其塞进自己的储物戒,和那三坛“醉千秋”作伴去了。

“嗯,东西送到了?”他抬了抬眼皮,看向金不换,“还有事?”

金不换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搓着手道:“圣尊明鉴!掌舵还有一句口信:古境凶险,诡谲莫测,圣尊虽神通盖世,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是那‘欺天阵’残图的消息,来得蹊跷,恐是有人故意放出,意在搅混池水,或…驱虎吞狼。请圣尊务必留心背后暗手,莫要着了道。若有所需,金满堂在古境外的‘听风驿’备有据点,圣尊尽可差遣。”

驱虎吞狼?萧遥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似笑非笑。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告诉金掌舵,她的‘垃圾’,我收下了。至于别的,”他顿了一下,目光投向那片越来越阴森、仿佛弥漫着不祥灰雾的前方,“…走着瞧吧。”

金不换任务完成,如释重负,再次恭敬行礼,带着两名护卫迅速退入山林,消失不见。

少了车马和外人,山林间的死寂感更加浓重。脚下是厚厚的、散发着霉烂气味的腐殖层,踩上去软绵绵的,无声无息。高大的古木扭曲盘结,树皮呈现一种病态的灰黑色,上面爬满了湿滑黏腻的深绿色苔藓。奇形怪状的藤蔓如同巨蟒般垂落缠绕,遮蔽视野。光线被层层叠叠的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诡异晃动的光斑。空气中那股腐朽的气息越发浓郁,还混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淡淡的腥甜味。

“师叔…这里感觉好怪啊,”白灵儿紧紧挨着凌清雪,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的小火说它很不舒服…”她怀里的小火狐不安地扭动着,赤红的皮毛隐隐有灵光流转,似乎在抵抗着什么无形的侵蚀。

“煞气。”凌清雪清冷的声音响起,言简意赅。她周身泛起一层极其淡薄的冰蓝色光晕,将那些试图侵染过来的无形阴冷气息隔绝在外。

战红缨冷哼一声,周身气血轰然勃发,如同一个燃烧的小火炉,赤红的罡气在体表隐隐流转,将靠近的灰暗气息直接蒸腾驱散。她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不断扫视着四周扭曲的树干和昏暗的角落,大戟始终保持着随时可以爆发出致命一击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