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冰冷、带着铁锈般刺鼻腥气的血珠,从染血的玉简边缘缓缓滚落,“啪嗒”一声,砸在布满岁月刻痕的漆黑地砖上,晕开一小团深褐色的污迹。那股附着其上、如同附骨之蛆的阴冷魔气,仿佛被这声音惊醒,丝丝缕缕地蒸腾起来,无声地钻入空气,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恶意,缠绕在萧遥握紧玉简的指间。
“葬魂殿……” 萧遥低声念出玉简中仅存的清晰字迹,指尖传来的滑腻感和那缕缕钻心的魔气阴寒,让他心头警兆如同被重锤擂响的战鼓,咚咚狂震。这玉简,与其说是线索,不如说是一块烧红的烙铁,散发着致命的诱惑与陷阱的气息。它出现得太巧,死者的状态太“新鲜”,这浓得化不开的魔气,更是刻意得如同一个摆在明处的警告路牌——前方有坑。
“魔气!好浓的魔气!” 白灵儿脸色瞬间煞白,像受惊的小鹿般贴近凌清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这人刚死不久?” 她看着地上那具身着普通散修服饰、心口被某种阴毒爪力洞穿的尸体,胃里一阵翻搅。
凌清雪冰冷的眸子锐利如剑,扫过尸体和周围死寂的环境,最终落在萧遥手中的玉简上。她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更加凛冽,仿佛无形的寒霜向外蔓延,脚下的地面甚至凝结出细小的冰晶。她没有说话,只是手腕微动,腰间的寒月剑发出极轻微的嗡鸣,如同即将出鞘的龙吟。
“哈!好东西!” 战红缨却咧嘴一笑,眼中燃烧着纯粹的兴奋火焰,仿佛嗅到了顶级烈酒的味道。她扛着那柄沉重的巨剑,一步踏前,踩得地面微震,目光灼灼地盯着玉简:“管他什么魔气不魔气!葬魂殿?听着就够劲!老大,我们是不是马上要干票大的了?” 她体内好战的血液已然沸腾。
金镶玉眉头紧锁,圆润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和气生财,只剩下商人对风险的极度敏感。他肉痛地看着萧遥手中那块沾血的玉简,仿佛那不是线索,而是即将引爆的债务炸弹:“萧爷,这玩意儿…烫手啊!非常烫手!魔气残留如此明显,还‘刚巧’指向核心重地……这分明是有人故意丢出来的饵!后面怕不是跟着一群闻到腥味的鲨鱼?”
萧遥的指腹缓缓摩挲过玉简边缘粗糙的裂口,那残留的血迹和魔气如同毒蛇的涎液,冰冷粘腻。他抬起头,目光穿透前方弥漫的淡淡灰雾,望向那座矗立在禁地核心、如同巨大古兽遗骸般沉默的葬魂殿轮廓。殿宇通体由一种暗沉如墨的巨石垒砌,表面布满了风雨和岁月侵蚀的坑洼,以及大片大片早已干涸发黑、层层叠叠、渗入石质内部的污痕——那是无数纪元以来,不知多少生灵留在此地的绝望印记。一股源自亘古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怨念,如同无形的潮水,从大殿深处一波波涌出,无声地拍打着每一个靠近者的神魂。仅仅是远望,就足以让金丹修士心神摇曳,道基不稳。
“是饵。” 萧遥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瞬间压下了战红缨的躁动和白灵儿的紧张。他手腕一翻,那染血的玉简便消失不见。“但也是钥匙。” 他嘴角勾起一丝近乎冷酷的弧度,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四周看似空无一物、只有嶙峋怪石和扭曲枯木的荒凉地带,“鱼已经咬钩了,而且,不止一条。准备‘迎客’。”
“迎客”二字刚落,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判断,这片死寂的葬魂殿广场边缘,那浓得化不开的灰雾骤然剧烈地翻涌起来!
“呜——!”
一声凄厉尖锐、如同夜枭泣血的哨音毫无征兆地撕裂了空气!声音来源飘忽不定,仿佛从四面八方同时挤压过来,带着强烈的精神穿刺力,狠狠扎向萧遥小队众人的神魂识海!
“哼!” 凌清雪冷哼一声,周身寒气骤然爆发,在她身前凝聚成一面流转着月华般清辉的冰晶护盾。那无形的精神尖刺撞在冰盾上,发出“滋滋”的刺耳摩擦声,冰屑纷飞,却终究未能穿透。战红缨则发出一声暴躁的低吼,巨剑猛地往地上一顿,“轰!” 土石飞溅,一股蛮横无匹的血气战意冲天而起,硬生生将那精神冲击震散大半,但她脸色也瞬间白了一下。白灵儿和金镶玉修为稍逊,闷哼一声,脸上均浮现痛苦之色,识海震荡。
这哨音,便是围猎开始的信号!
**正东方向**,雾气被一股霸道炽烈的气劲强行排开。金阳子一身明晃晃的金色道袍,如同小太阳般耀眼,在一众气息精悍、身着统一云纹劲装的修士簇拥下,龙行虎步而出。他脸上带着惯有的、仿佛能普照众生的温和笑容,目光却精准地锁定了萧遥,朗声道:“无量天尊!萧遥道友,果真是吉人自有天相!能在这葬魂凶地再遇,实乃缘分。道友方才所得之物,似乎关系此间核心重地,不知可否借贫道一观?我金阳宗愿以重宝相酬,并保诸位道友安全无虞!” 他声音洪亮,正气凛然,仿佛真是在替天行道,主持公道。然而,他身后那些修士眼中闪烁的贪婪和隐隐形成的包围阵势,却暴露了其势在必得的决心。
**正西方向**,灰雾如同被无形之手撕裂,阴寒死气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一顶由惨白枯骨拼接而成、镶嵌着幽绿磷火的骨轿,被四个面无表情、眼窝中跳动着惨绿魂火的尸傀稳稳抬出。骨轿之上,枯骨老人瘦小的身躯裹在宽大的漆黑斗篷里,只露出一双深陷眼窝中跳动的两点幽幽碧火。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干涩笑声,声音带着一种刮擦骨头的尖锐感:“桀桀桀……金阳子,收起你那套假仁假义!重宝?安全?在这葬魂殿前,唯有力量才是真章!小娃娃……” 那两点碧火死死钉在萧遥身上,贪婪几乎要溢出来,“把东西交出来!老祖我心情好,或许能让你死得痛快点,抽魂炼魄时少些苦楚!” 他话音未落,抬轿的四个尸傀齐齐踏前一步,地面微微一震,浓郁的死气和怨念如同实质的触手般向四周蔓延。
**东南方向**,空气骤然变得甜腻而旖旎,带着一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奇异幽香。雾气如同害羞的少女般轻柔分开,一个体态风流、媚骨天成的女子缓缓走出。她身着轻薄近乎透明的绯色纱衣,雪白的肌肤在纱衣下若隐若现,莲步轻移间,腰肢款摆,荡人心魄。正是合欢宗的柳媚娘。她未语先笑,眼波流转,顾盼生辉,那目光仿佛带着钩子,能轻易勾起人心底最深沉的欲念。她红唇轻启,声音娇媚得能滴出水来:“哎哟哟,瞧瞧,真是好大的阵仗,吓坏奴家了。萧遥小弟弟……” 她眼波脉脉地投向萧遥,带着一丝楚楚可怜,“姐姐我呀,可不像那些喊打喊杀的大老粗。只要你把那小玩意儿给姐姐看看,姐姐保证让你……欲仙欲死,快活似神仙呢……” 她身后,数名同样穿着暴露、体态妖娆的合欢宗女弟子掩口轻笑,空气中弥漫的甜腻香气越发浓郁,带着强烈的致幻魅惑之力。白灵儿和金镶玉脸色微变,连忙运转心法固守心神。
**东北方向**,回应柳媚娘的是几声粗野狂暴、充满兽性的狼嚎!灰雾被一股蛮横血腥的煞气搅动,一群身着粗糙兽皮、肌肉虬结如岩石的壮汉冲了出来。为首之人身高近丈,满脸横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额头斜劈至下巴,如同趴着一条巨大的蜈蚣,正是凶名赫赫的散修头目“血狼”。他肩上扛着一柄门板大小的锯齿砍刀,刀刃暗红,仿佛饱饮鲜血。他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萧遥,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呸!臭娘们,收起你那套骚狐狸把戏!小子!” 他巨大的砍刀指向萧遥,声如炸雷:“爷爷们刀口舔血,没空跟你磨叽!东西拿来!饶你全尸!敢说半个不字,老子把你们剁碎了喂狗!” 他身后的凶徒们纷纷亮出各种奇形怪状、沾染着暗红血渍的兵刃,发出嗜血的咆哮和怪叫,煞气冲天,如同一群择人而噬的饿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