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在空中强行完成了一个极其微小、却又妙到毫巅的侧旋!
噗嗤!
令人头皮发麻的利刃入肉声响起!
那块磨盘大小、边缘流转着空间波纹的惨白神骨碎片,几乎是贴着他的左侧肩胛骨边缘,狠狠擦过!没有直接命中要害,但恐怖的冲击力和那锋锐无比、附加着空间撕裂之力的边缘,瞬间带走了他左肩后方一大片血肉!深可见骨!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
“哼!”萧遥闷哼一声,身体被这股巨大的侧向冲击力狠狠砸中,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打着旋,以更快的速度斜着向下方的黑暗深渊坠去!
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他,左肩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仿佛整条手臂都要被撕离身体。但他眼中那疯狂的赤红光芒,却在这一刻反而更加炽盛!
赌对了!
虽然付出了惨重代价,但他避开了头颅被贯穿的必死结局!而且,借着这神骨碎片的恐怖冲击力,他下坠的速度陡然激增,瞬间拉开了与上方更多可能袭来的致命碎片的距离!
坠落!加速坠落!
耳畔是空间乱流撕扯的尖啸,眼前是无尽的黑暗深渊。鲜血如同断线的红珠,从他左肩恐怖的伤口和全身无数细密的针孔中不断飙射而出,在身后拉出一道凄厉的血色轨迹,旋即又被狂暴的乱流撕碎、湮灭。
身体像一块破布般翻滚着,每一次旋转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失血的眩晕感和力量飞速流逝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
然而,萧遥死死咬住舌尖,剧痛刺激着神经,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他血红的双眼,如同黑夜中垂死挣扎的孤狼,穿透重重下坠的黑暗,死死锁定着下方深渊某处——那里,隐约有一片更加混乱、扭曲的区域,空间裂缝如同破碎镜面的裂痕般时隐时现!
那是唯一的生路!也是通往未知绝境的通道!
“撑住…撑住啊!”他在心底无声地咆哮,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牙龈都渗出血丝。他疯狂地压榨着丹田内刚刚爆发后、变得更加稀薄暗淡的混沌气旋,试图稳住翻滚的身形,调整下坠的方向,对准那片空间裂缝密集的区域。
但世界的恶意,如同附骨之蛆,永无止境!
就在他艰难地试图控制身形,燃烧最后意志对抗眩晕与虚弱时——
嗡!
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整个空间本身的巨大排斥力,骤然从下方那片他视为生路的区域爆发出来!如同无形的、粘稠至极的橡胶墙壁,又像是一只覆盖了整个深渊底部的、充满恶意的巨大手掌,狠狠地向上托举、排斥!
轰!
萧遥下坠的势头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巨大排斥力猛地一滞!仿佛高速行驶的飞舟一头撞上了无形的山峦!
“呃啊!”他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在这一撞之下散架,五脏六腑瞬间移位!本就狂喷的鲜血更是从口鼻中激射而出!身体被这股巨力狠狠向上反弹,脱离了原本下坠的轨道,像一颗被顽童随意拍打的皮球,打着旋朝着深渊另一侧布满嶙峋、尖锐神骨断茬的岩壁撞去!
那岩壁上,无数断裂的神骨如同犬牙交错,闪烁着森然寒光,锋锐无比!
“该死!”萧遥目眦欲裂!这来自世界规则的排斥,精准、狠毒,就是要将他置于死地!撞上那布满骨刺的岩壁,下场绝对比被神骨碎片砸中更惨!
生死一线!
他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才在那混沌微光带来的瞬间爆发余韵中,勉强抬起重伤的左臂(右臂在之前的空间碎片袭击中早已无力),护住了头颅和胸腹要害。
砰!咔嚓!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
萧遥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狠狠砸在布满尖锐骨刺的岩壁上!数根断裂的、如同锋利长矛般的神骨断茬,瞬间刺穿了他格挡的左臂,余势不减地扎入他的侧腰和大腿!剧痛如同电流般瞬间席卷全身,眼前彻底一黑,意识几乎被这叠加的痛苦彻底冲垮。
他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架上的残破蝴蝶,挂在狰狞的骨刺岩壁上。鲜血顺着惨白的神骨断茬汩汩流淌,很快在下方汇聚成一滩刺目的血洼。左臂被两根粗大的骨刺贯穿,无力地垂着,腰侧和大腿上的贯穿伤更是触目惊心,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伤口,带来钻心的剧痛和大量失血的眩晕。
深渊死寂。唯有上方雷海依旧在无声地翻涌,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穿透空间,落在他这具千疮百孔、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生命之火上。那目光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漠然的“规则执行”。
萧遥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几乎被血糊住的眼珠,望向那雷海深处。视线模糊,世界在血色中扭曲旋转。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汞,每一次心跳都像是耗尽生命的鼓点,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汐,一浪高过一浪地试图将他拖入永恒的黑暗深渊。灵力……几乎感觉不到了。丹田气海枯竭得如同龟裂的河床,那微弱的混沌气旋早已熄灭,只剩下一点微不可察的余烬,在无尽的黑暗中倔强地闪烁着,随时可能彻底湮灭。
世界恶意的排斥并未因他的重伤而停止。无处不在的狂暴灵气,依旧如同亿万根冰冷的毒针,持续不断地刺入他残破的躯体。它们不再试图大规模涌入破坏(因为经脉早已被破坏得七七八八),而是精准地、持续地刺激着他每一处伤口,加剧着痛苦,加速着生命的流逝。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滚烫的沙砾和钢针,灼烧着肺腑,带来窒息般的剧痛。
痛……无边无际的痛楚,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传来,汇聚成一片汪洋大海,几乎要将他仅存的意识彻底淹没。失血带来的冰冷和眩晕,不断拉扯着他的神智,试图将他拖入永恒的沉眠。
“结束了吗……”一个念头,带着无尽的疲惫和冰冷,悄然滑过脑海。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令人牙酸摩擦声的轻响,从他腰间那个同样沾满血污、布满裂痕的储物袋深处传来。同时,一股微弱却异常灼热的感应,瞬间穿透了储物袋的阻隔,烙印在他的精神感知中!
欺天石!
那块得自上古遗迹、被他视为最后底牌的奇石,在感应到他生命气息即将彻底熄灭、天道意志的锁定达到顶峰的瞬间,竟自发地、微弱地颤动了一下!它似乎在回应着什么,又像是在积蓄着某种力量,那灼热的感应,如同寒夜里最后一点火星,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就是这一点微弱的灼热感,如同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萧遥被痛苦和绝望笼罩的意识!
混沌气旋最后那点微弱的余烬,仿佛被投入了一滴滚油!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无边剧痛、极致屈辱、以及被天地厌弃的滔天怒火,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熔岩,轰然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堤坝!
“不——!!!”
一声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嘶哑到不成人形的咆哮,猛地从萧遥被血块堵塞的喉咙中爆发出来!这咆哮饱含着无尽的痛苦,却又蕴含着一种足以撕裂苍穹、焚尽八荒的极致愤怒与不屈!
随着这声撼动深渊的怒吼,他那原本黯淡无神、几乎要被黑暗吞噬的瞳孔深处,一点微弱到极致、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古老、苍茫、包容万象气息的混沌色微光,骤然亮起!
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缕光,微弱,却足以刺破永恒的长夜!
这缕微光出现的刹那,一股无法理解的、本质极高的力量,强行冲破了那如同铁桶般禁锢着他身体的、来自世界规则和天道意志的无形枷锁!
嗤啦!
仿佛有无形的锁链被强行挣断!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松动,但这瞬间,对于濒临绝境的萧遥来说,便是唯一的生机!
他的身体,在这股由内而外爆发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怒吼与微光的推动下,猛地从那钉住他的骨刺岩壁上挣脱开来!
噗嗤!噗嗤!
贯穿身体的骨刺被强行拔出,带出大蓬的血肉!剧痛让他眼前再次一黑,身体如同被彻底撕裂。
但他不管不顾!
借着这挣脱束缚带来的瞬间力量和方向,借着身体脱离岩壁后自然下坠的趋势,萧遥那只唯一还能勉强活动的、同样血肉模糊的右手,爆发出生命最后的光辉,快如闪电般抓向腰间那发出灼热感应的储物袋!
抓住了!
入手一片温润,却又带着奇异的灼热,仿佛握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又像是握住了一颗微弱跳动的心脏!
没有半分犹豫!也来不及有半分犹豫!
“走!!!”
萧遥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用尽最后残存的所有意志和那混沌微光带来的瞬间爆发力,将手中那块温润灼热的石头狠狠捏紧!
同时,他那残破的身体,如同被点燃的流星,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决绝,朝着下方那片空间裂缝最为密集、扭曲的区域,疯狂地俯冲而下!
黯淡的混沌微光包裹着他残破的身躯,在身后拉出一道细弱却无比倔强的光痕,如同投向无边黑暗深渊的最后一点星火,义无反顾地撞向那片象征着未知与毁灭的、扭曲破碎的空间裂隙之中!
上方,那悬浮于雷海之中的天道化身,冰冷的“目光”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随即无声无息地隐没于沸腾的紫金色雷霆深处,消失不见。
深渊,重归死寂。只有浓郁的血腥味和空间破碎的余韵,无声地述说着刚刚发生的惨烈逃亡。
真正的追杀,才刚刚开始……亡命天涯的序幕,在这一片死寂的破碎深渊中,由一束微光与淋漓的鲜血,悍然拉开。
血珠自他悬垂的指尖滴落,坠入下方无光的黑暗,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