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下心底想要询问的冲动,只在母女二人火药味正足时,适时圆场,避免“世界大战”。
古色古香的吊灯挂在顶处,暖黄色的灯光将青花瓷盏都照耀得格外温馨,却依然盖不住孟女士和陶意母女间剑拔弩张的冷意。
“陶意,你很失礼。”孟女士慢条斯理地整理身上的流苏披肩,波澜不惊道,“你应该和我介绍,你身边这位先生。”
空气中瞬间传出一声冷笑,是来自陶意的方向。
孟女士转移了话题,并不计较陶意刚才的行为。
而陶意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坐在椅子上生闷气,并不想开口。
她的每个细微小表情都被杨斯年用眼睛记录在心底。他看见她那张小巧美丽的脸上微微泛红,沾染一丝愠色。
他不想让她不高兴。
她不想开口也没关系,他可以自己做介绍。
杨斯年起身,朝孟女士微微颔首,恭敬说道:“伯母您好,我是杨斯年,是她的......”
“丈夫”二字已然到了嘴边,却迟迟没有说出口。
他应该如何介绍自己的身份?是丈夫,还是朋友,亦或者是合作方?
他看向身侧还在生闷气的陶意,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个答复。
而余光中,他清晰看到陶意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里,像是在忍耐什么。他忽然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昨晚在床上,她被折腾得狠了,也是这样,宁可用指甲狠狠陷进掌心,忍耐疼痛,也不愿意开口多说一个字。
“我老公,您为我精挑细选的相亲对象,还满意吗?”陶意特意强调“精挑细选”四个字,很难让人听不出有阴阳的意思在。
每个字看似像是一颗糖,实则这里面包裹的,是无形的伤人的利刃。
她的眼神始终落在孟女士身上,没有给身侧的人一丝目光。
她的回答,杨斯年应该高兴才对。
可现在,他只觉得这屋子的空气很稀薄,他呼吸得越发急促了。
“老公,你刚才说你有什么东西忘在车上了,要去取一下,对吧?”陶意拉住杨斯年的衣角说道。
此刻,她故作亲昵地看向他,他的心里也很清楚,这是她在自己母亲面前做的样子。
目的,是为了支开他,因为后面的话,他不适合继续听了。
他努力扯出一抹笑,握起她抓住自己衣角的那只手,轻吻上去,双唇无法克制地细细发抖。
“恐怕要留你自己在这里待一会儿了,我尽快回来。”
他不确定自己刚才的笑是不是很难看,但他不会让陶意失望。
陶意需要他怎么做,他便会怎么做。
“失陪片刻。”
他又朝坐在对面的孟女士致以歉意,得到她的应允后,离开了这里。
檀木门还没完全合上时,透过门的缝隙,他听到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但他并没有办法确认是从圆桌的哪个方向传过来的。
孟女士亦或是陶意?
他不知道。他只是希望陶意不要受伤就好了。其他的,不重要。
包间内,只剩下孟女士和陶意母女二人。
孟女士突然抓起离自己最近的青瓷碎片,朝陶意的方向砸去。
陶意并不躲,任由她砸过来。
孟女士扔盘子的方向是控制过的,飞向陶意的时候,刚好偏了一些,视觉上,并没有砸中她。
“现在可以不拐弯抹角了吗?”孟女士砸完盘子,陶意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
她盯着满地的瓷片,沉着声音说道:“俱乐部的事,是您的手笔,对吧?”
一天内,她的赛车俱乐部,突然间来了过半的会员申请退会退款。
店员询问原因,他们也并不肯说是俱乐部哪里做得不够好。
前一天陶意和孟女士不欢而散,第二天她的俱乐部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除了孟女士,陶意实在想不出还能有谁做这样的事情。
她突然倾身按住桌面,恨不得将整张桌子都掀翻。
但所幸她的理智尚在,还不至于像孟女士那般,摔了别人的餐具,只为了发泄昨天在她身上没能发泄的怒火。
“我还以为,您这次也能像以前一样,气定神闲。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以往都是陶意妥协,无论什么事,无论谁的错。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孟女士砸完盘子,似是已经把昨天的怒火发泄完了,此刻又恢复成往常的冷静模样,漫不经心地转动自己手上的翡翠方戒,随后慢条斯理地拨弄桌上的茶盏。
“这不是你选择的路吗?我说过,你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本,我现在还没做什么,只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让你的俱乐部变成负盈利状态。那以后呢?你的俱乐部在京市,还能有立足之地吗?”
“您的手伸得还真长,”陶意突然冷笑出声,但并不会被她说的话所激怒,“这家俱乐部,以前没有花过您一分钱,以后也更不会花您一分钱。我会把它经营下去,您好好看,即便您再怎么打压,我也一定会将它好好经营下去。”
孟佩也突然笑了,那笑声......不能说陶意和她笑得一模一样,只能说母女俩完全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连笑,都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