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1 / 2)

未央宫椒房殿的铜漏滴答至丑时三刻,刘妧仍在案前拨弄算筹。案头摊开的《河西屯田计划书》边角卷起,露出底下压着的匈奴羊皮地图,其上用朱砂圈着三处草场——那是昨日系统根据候鸟迁徙轨迹推算出的最佳轮牧点。她指尖划过算筹,忽然想起三日前在胡商坊遇见的粟特商人,那人腰间的星象仪刻度竟与太初历相差无几,此刻正躺在她的算学工具箱里静静发亮。

\"公主该用些酪浆了。\"张小七端着陶碗进来,碗沿沾着奶皮子,\"这是匈奴使团今早送来的,说是用祁连山雪水酿的。\"刘妧接过碗时,注意到碗底刻着匈奴文的\"吉祥\",翻过来却是汉文的\"丰饶\"——显然是鸿胪寺提前命人改制的。她啜了一口,酸冷的浆液里混着隐约的咸香,像极了去年在朔方郡喝过的浑邪王部贡酒。

窗外忽然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五声过后,东南方天际泛起蟹青色。刘妧摸出袖中昨夜新制的\"胡汉时辰换算表\",竹简上的算学符号还带着松烟墨的温热。系统提示音在耳畔轻响,她腕间的青铜手环亮起微光——那是与未央宫主系统联动的生物识别装置,此刻正投射出浑邪王使团的行进路线:过了渭河浮桥,正沿着官道两侧的苜蓿田缓缓而来。

\"把我的算筹袋换成牛皮的。\"她忽然吩咐,\"匈奴人见不得丝帛在草原上晃眼。\"张小七应声取来鹿皮囊,囊角绣着的算筹图案已被他连夜改成匈奴式的连珠纹。刘妧将二十八枚骨筹逐一放入,指腹触到第三枚时忽然停顿——那是用浑邪王部去年进献的白马腿骨磨成的,上面刻着《九章算术》里的\"均输术\"。

城郊行帐外,匈奴使团的驼队正在卸毡帐。刘妧看见几个胡女用牛毛绳捆扎穹庐支架,绳结的打法竟与长安织工的\"八达晕\"纹样如出一辙。鸿胪寺丞苏武迎上来时,官服上还沾着露水,腰间的胡汉双语腰牌在晨光中晃出细碎光斑。\"右谷蠡王的使者今早又烧了我们的烽燧。\"他压低声音,袖中掉出半块揉皱的帛书,\"这是他们新写的'血誓',用的是汉地的松烟墨。\"

帐内的全息沙盘亮起时,浑邪王正用匈奴语叱责身后的屠耆贵族。这位匈奴王的羊皮袍上缝着汉地的蜀锦纹样,显然是劫掠来的战利品。他腰间的金错刀鞘磕在沙盘边缘,发出清越的声响——那是与未央宫编钟同炉铸造的青铜,此刻正与系统产生奇妙的共振。

\"汉家女用算筹量我穹庐,不如直接量我的骨头!\"浑邪王的话音未落,帐外传来幼童的笑声。他三岁的幼子正在追赶张小七放出的木鸢,那只绘着算学符号的纸鸟忽高忽低,惊起一群在帐外啄食的沙鸡。刘妧弯腰捡起孩子掉落的羊脂球,球面上刻着的匈奴图腾与长安市舶司的货物标记竟有七分相似。

\"穹庐的椽木该用胡杨还是松木?\"她将算筹在掌心转出个圆弧,\"按《考工记》,松木耐腐但重,胡杨轻却易裂,单于庭的金帐若用松木,需多备三成支架。\"系统立刻在沙盘上模拟出两种材质的承重曲线,浑邪王身后的老胡巫突然剧烈咳嗽,他颈间的狼首骨饰与松木曲线重叠,竟形成个完整的圆周率符号。

屠耆孤涂拔刀时,刀刃擦过刘妧的衣袖,带出一缕苜蓿花香——那是她今早特意撒在袖中的,为的是掩盖汉宫熏香的气味。这个年轻贵族的靴底嵌着汉地的铁钉,显然是穿了汉军的马靴——系统档案显示,他上月刚用三匹汗血马换了汉商的二十副马蹄铁。\"纯黑的血能煮沸汉人的铁?\"她示意巴图递来基因检测皿,皿底还粘着前日测试时的奶渍。

当两滴血在琥珀色液体中交融时,帐外传来胡笳声。几个匈奴乐手正围着张小七,看他用算筹在沙地上画音阶图谱。刘妧认出那是《黄钟律管算法》的变种,此刻正被翻译成匈奴文刻在胡笳杆上。浑邪王的幼子攥着翻译器跑进来,器身上的狼首龙身徽记蹭上了草汁,却显得更加生动。

\"这东西能听懂羊叫吗?\"孩子仰着脸,睫毛上沾着草籽。刘妧忍住笑,从算筹袋里摸出枚刻着羊形的青铜筹:\"明日让张小七教你,用算学算羊有多少根毛。\"孩子欢呼着跑开,翻译器里突然传出汉地童谣:\"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屠耆孤涂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想起自己牧场里的羔羊,正是用汉人的数字牌编的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