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宗外门的演武场飘着细雪，林渊握着半块裂开的玉简蹲在角落，指腹反复摩挲着玉简上模糊的云纹。这是他今天第三次在引气术的入门测试中失败，玉简上本该浮现的淡蓝光点始终躲在裂痕后面，像个跟他捉迷藏的顽皮孩童。
“林师弟又在研究玉简呢？”头顶突然落下道阴影，周明的青竹拐杖敲在冻硬的青石板上，“淬体九重巅峰卡在引气入门半个月，你这性子比我当年还倔。”老人袖口沾着药田里的泥星子，身上带着百年陈酿般的灵气醇香——那是长期接触高阶灵草才会有的味道。
林渊抬头笑了笑，后颈的玉佩突然发烫：“周师叔，我总觉得这引气术的口诀有点绕。您看第三句‘纳气如吞河’，到底是该用丹田发力还是胸腔共振？”他故意忽略玉佩的异样，自从三个月前在乱葬岗捡到这东西，每次运转灵气它都会发热，昨晚甚至在梦里浮现出一片雾蒙蒙的古藤林。
周明的拐杖敲在他发顶：“臭小子，真当自己是青岚宗首座？引气术是外门基础功法，你先老老实实按口诀运转经脉——明日随我去药田，新一批赤阳草该收割了。”老人转身时衣摆带起的灵气扫过玉简，裂痕处突然闪过半道银线，快得像夜空中划过的流萤。
暮色浸透藏经阁时，林渊正对着《青岚引气诀》第七页发呆。泛黄的纸页上画着十二道经脉走向，丹田位置用朱砂标着个模糊的旋涡。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在玉佩空间里看到的景象：那棵缠绕着青铜锁链的老藤，每片叶子上都刻着类似的经脉图，藤蔓中心垂着颗露珠般的光团，每次靠近就听见若有若无的龙吟。
“小友可是遇到瓶颈了？”檀香混着陈旧书卷气扑面而来，藏经阁管事徐伯端着茶盏站在木梯拐角，浑浊的眼睛扫过林渊手中的功法，“引气术讲究心随气走，你这般眉头紧锁，倒像是在算什么算术题。”
林渊连忙起身行礼，余光瞥见老人袖口绣着的三朵青岚花——外门弟子能接触到的最高阶管事，听说年轻时曾是内门长老座下亲传。“徐伯见笑了，我总觉得丹田处有团湿气堵着，按口诀运转到云门穴就卡住。”他故意隐瞒了玉佩的事，上回跟周明提过丹田发热的异常，被骂了整整半个时辰“胡思乱想”。
徐伯抿了口茶，茶盏里的水突然无风自动：“湿气？倒像是灵根驳杂的征兆。”他指尖轻点林渊眉心，一道温凉的灵气顺着印堂钻进识海，“怪事，你的经脉干净得像张白纸，倒不像是有灵根阻塞……”老人的声音突然低下去，盯着林渊后颈的玉佩若有所思。
夜幕降临前，林渊揣着从藏经阁偷抄的《五气感应篇》溜回住所。土坯房的窗棂被山风吹得吱呀作响，他盘腿坐在草席上，指尖按在胸前三十六处大穴，试着用现代解剖学的思路分析经脉走向。当指尖点到膻中穴时，玉佩突然剧烈发烫，眼前闪过无数金色光点，像有人在他识海里撒了把碎钻。
“来了！”他屏息收敛心神，按照白天在药田观察赤阳草生长的节奏呼吸——周明曾说过，高阶灵草的呼吸频率与天地灵气共振，或许能借此找到引气的窍门。随着胸腔缓缓起伏，丹田深处传来细密的爆裂声，像冰层下初融的溪水，某个冰封已久的角落突然裂开条细缝。
“叮——”
玉简从袖中滑落，淡蓝色光点在裂痕处次第亮起，像被春雨唤醒的萤火。林渊惊喜地发现，光点不再是零散的光斑，而是连成了一条若隐若现的银线，沿着他白天默想的经脉图缓缓游走。更奇怪的是，银线经过的地方，皮肤下透出淡淡金光，像有细碎的星子嵌进血肉。
玉佩的热度达到顶峰，林渊眼前突然浮现出玉佩空间的景象：青铜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老藤的枝叶疯狂摆动，藤蔓中心的光团“啵”地炸开，无数光点涌入他的识海。在意识模糊的瞬间，他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三千年了，终于等到血脉契合之人……”
第二天清晨，周明在药田见到林渊时，差点把手里的灵锄扔到水里。少年衣摆上沾着夜露，眼睛亮得像淬过的兵刃，皮肤下流转的微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块温润的暖玉。“你小子昨晚偷喝了紫府真人的悟道茶？”老人用拐杖敲了敲他的小腿，语气里藏不住惊讶。
林渊笑着躲开，指尖轻轻划过赤阳草的叶片，淡红色的草汁渗出时，他清晰地“看”见草茎里流动的灵气——那是一种介于视觉和感知之间的奇妙体验，像用灵魂的眼睛观察世界。“周师叔，我好像能‘摸’到灵气的走向了。”他蹲下身，掌心贴着泥土，能感觉到地下三尺处有细小的灵气脉络，像蛛网般向四周延伸。
周明的瞳孔骤然收缩，作为淬体境圆满的修士，他自然知道这种“灵觉”意味着什么。外门弟子中，只有极少数引气境三重以上的弟子才能初步感应灵气流动，而林渊明明还没正式引气入体……老人突然注意到林渊后颈的玉佩，那抹微光正以极细微的频率与周围灵气共振，像个小型的聚灵阵。
“中午跟我去内门藏书阁。”周明突然压低声音，拐杖在泥地里划出个复杂的符文，“别让人看见你脖子上的东西，尤其是王浩那伙人。”提到这个名字，林渊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三天前在演武场，王浩用“不小心”的肘击打断了他三根肋骨，现在胸口还贴着周明给的镇痛符。
内门藏书阁位于青岚宗中央的云罗峰，三十六座浮桥连接着悬空的阁楼，桥面腾起的云雾里不时掠过御剑而行的内门弟子。林渊跟着周明穿过刻满符文的拱门时，突然听见头顶传来尖啸，三柄青色灵剑擦着他发梢掠过，剑柄上刻着的狼头纹正是王浩所属的“苍狼堂”标志。
“周师叔带新人开眼界呢？”傲慢的声音从云端传来，王浩穿着绣着银线的青岚宗服，腰间挂着四枚引气境的玉牌，“听说某位外门弟子卡在引气入门半个月，不如哥哥我送你本《凡阶下品引气诀》？省得你在这儿丢人现眼。”他身边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随从，袖口各绣着两朵青岚花——都是引气境四重的好手。
周明的拐杖重重顿在石板上，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苍狼堂的崽子们，内门藏书阁前寻衅，信不信老夫现在就去执法堂讨个说法？”老人身上腾起厚重的灵气，像座突然崛起的山峰，王浩脸色微变，狠狠地瞪了林渊一眼，御剑消失在云雾里。
藏书阁内殿的檀香比外阁更浓，林渊跟着周明穿过层层书架，突然被一面刻满星图的石墙吸引。那些星星的排列方式莫名熟悉，像极了昨晚在玉佩空间看到的老藤枝叶。“别看了，那是三百年前陨落的紫微星君留下的星轨图。”周明在某个布满灰尘的书架前停下，抽出一本封皮剥落的古籍，“《太虚引灵录》，凡阶上品功法，比外门的引气决多出三重变化。”
当指尖触到书页的瞬间，林渊后颈的玉佩再次发烫。古籍内页上的文字突然活了过来，像游动的银鱼钻进他的识海。他看见无数金色光点在经脉中穿梭，丹田深处的那道细缝正在缓缓扩大，某种沉睡的力量正顺着玉佩的热流苏醒。
“记住，引气不是吞气。”周明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所谓引气入体，是让天地灵气认同你的躯体，成为你的一部分。就像赤阳草扎根泥土，不是强行吸收，而是让灵气自愿流入。”老人的话让林渊心头一亮，他突然想起在玉佩空间里，老藤周围的灵气总是自动汇聚，形成细小的灵气旋。
回到外门住所时，月亮已经爬上东墙。林渊盘腿坐在屋顶，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青岚主峰，试着用《太虚引灵录》的方法感应灵气。这次他没有强行运转经脉，而是像观察赤阳草那样，静静感受周围灵气的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