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亚的手指冻得发紫，僵硬得像两根冰棍。她伸手去探雷暴的脖颈，刚碰到皮肤就条件反射地缩回来，跟摸到烧红的煤球似的。确认还有气儿后，她紧绷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瘫在碎石堆里。身上的衣服早被汗水和泥水浸透，沉甸甸地贴着皮肉。四周全是刺鼻的硝烟味，混着腐肉的腥气，熏得人直犯恶心。再看那古塔，就剩半截焦黑的破柱子，断砖上结着暗紫色的疙瘩，在阳光下泛着邪性的光，瞅着就瘆得慌。

影刃的战斧还插在地上，刃口结的血痂都发黑了，跟长了层烂树皮似的。他侧躺在旁边，头发黏在脸上，全是血。肚子上那伤口还在往外冒血，把底下的枯叶都泡成黑红色。苏明河的机械眼睛碎成了渣，里头的线路乱糟糟缠在一起。机械手臂卡在石缝里，金属壳子被撕得稀烂，暗红的机油顺着石头缝往下淌，在地上积了个小油坑。

“得赶紧想办法……” 露西亚咬着嘴唇，都尝出血腥味了。她强撑着跪起来，伤口一扯，眼前直冒金星。碎石子硌得膝盖生疼，她咬牙把雷暴的胳膊架到肩上，一步一挪地往前蹭。每走一步，腿都跟灌了铅似的。正犯难呢，远处的地突然开始晃悠，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欢呼声，就跟大旱天听见打雷似的，心里一下有了盼头。

等第一点火把穿破雾气，露西亚才看清来人。都是些衣裳褴褛的村民，有的扛着削尖的木头棍子，有的背着自家做的破弓箭，脸上却笑开了花，跟捡着大便宜似的。最前头的老头头发乱得像鸡窝，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眼眶通红：“可算把你们盼来了！黑雾散了，大伙都以为能活了！” 说着说着，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

村民们用门板拼了副担架，把伤者抬到山谷后头的村子。这村子到处爬满了藤蔓，石屋烟囱里冒起了烟。老大夫手哆嗦着往伤口上敷草药，声音都发颤：“这些日子，天天听着古塔那边传来惨叫，还以为这辈子见不着太阳了……” 他往火塘里添了把柴，火苗子一窜，映得雷暴的脸白得像纸。

三天后的清早，雷暴在苦药味里醒过来。茅草屋顶漏下几缕阳光，照在缠着绷带的胳膊上。他刚想坐起来，浑身伤口就跟被人拿鞭子抽似的，疼得直吸气，脑门上的汗 “唰” 地就下来了。“别动！” 露西亚端着碗冲进来，汤在碗里晃荡，“影刃昨儿醒了，喝了三大碗肉汤，撑得直打嗝；苏明河在捣鼓他那机械臂，说要换成更结实的家伙事儿。”

雷暴扒着窗台往外瞧，外头可热闹了。小娃娃们追着木桶满街跑，笑声一阵接一阵；老人们把草药摊在竹席上晒，空气里飘着股清香；年轻汉子们喊着号子抬木头，声音震得窗户直晃。炊烟裹着烤兔子的香味飘过来，恍惚间，就跟回到打仗前的日子似的，让人心里暖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