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墨刚要凑近细看,镜面上的雾气“轰“地散了,只留下她自己苍白的脸。
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刚要收镜子,忽然听见后巷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那声音轻得像猫爪挠地,却带着股子刻意压低的急切。
林小墨踮着脚走到窗边,指尖搭在牛皮袋上。
月光透过褪色的窗纸,在地上投下个细长的影子——那影子的头顶,似乎戴着顶宽檐的草帽。
她悄悄拉开半幅窗帘。
巷子里的路灯忽明忽暗,照见墙根蜷着只黑猫。
而在黑猫背后三步远的地方,青石板上有个湿脚印,水痕里混着暗红的颜色,像是......血。
林小墨的呼吸几乎要凝成白雾。
她指尖扣住窗沿,窗帘被夜风吹得掀起一角,路灯在此时“滋啦“响了两声,昏黄的光突然大亮——巷子里那道黑影正贴着墙根疾走,宽檐草帽下露出半截青灰长衫,袖口金线绣的云纹在灯光下闪了闪,像活过来的蛇。
“周记的人!“她咬着牙推开窗,踩着窗台跃下。
牛皮袋里的黄符被带得哗啦作响,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黑影的步幅均匀得反常,明明在跑动,却听不见半分脚步声,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托着在飘。
巷子尽头是堵爬满青苔的墙,黑影却没往上攀,反而径直撞了过去。
林小墨急刹在三步外,就见那身影与墙面重合的刹那,青砖缝里渗出暗红的血珠,像有人在墙内泼了碗朱砂。
她摸出张“破煞符“就要掷出,墙根的黑猫突然弓起背,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转身往反方向逃得没了影。
等她冲到墙前,除了潮湿的苔藓和几星血点,什么都没剩下。
她蹲下身,指尖沾了点血渍凑到鼻端——是生血,带着股铁锈味,和今早镜中雾气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看来这镜子,不止照得见过去。“她扯了扯嘴角,转身时靴底碾到片碎布。
捡起来对着月光,金线绣的云纹针脚细密,和周记伙计袖口的纹路分毫不差。
回到屋里,青铜镜正搁在八仙桌上,镜面蒙着层薄霜般的雾气。
林小墨刚要靠近,镜中突然传来细碎的说话声,像有人隔着层毛玻璃在念诵。
她屏住呼吸,听清了几个词:“血祭““戊申镜““沈氏后人“。
“沈氏......“她低声重复,后背抵上冰凉的墙壁。
沈家商行是诡都有名的慈善家,可最近三个月,市面上突然多了许多带着“沈氏旧物“标记的古董,其中三起命案的凶器都和这些物件有关。
前儿个张巡捕拿给她看的卷宗里,死者心口都有个云纹状的血洞,和镜中男子眉心的朱砂痣,形状竟重叠在一起。
窗外的梧桐叶又沙沙响起来。
林小墨猛地抬头,就见窗纸上投着个细长的影子,草帽檐压得低低的,和方才巷子里的如出一辙。
她抓起张“镇鬼符“就要冲出去,镜中雾气却突然翻涌,那个玄衣男子的脸再次浮现,嘴唇开合间,她听见清晰的三个字:“小心血。“
油灯“啪“地熄灭了。
黑暗里,林小墨摸到牛皮袋的搭扣,黄符边缘的朱砂刺得掌心发疼。
她摸索着点燃蜡烛,镜面上的雾气已散得干干净净,只留她自己的倒影——额角沁着薄汗,眼底映着跳动的烛光,像两团烧得正旺的火。
后半夜的风裹着潮气钻进窗缝。
林小墨裹紧外衣靠在床头,青铜镜被她压在枕头下。
迷迷糊糊要睡过去时,她听见屋顶传来瓦片碎裂的轻响,像有人踩过。
她攥紧枕头下的黄符,却终究抵不过困意,意识渐渐沉了下去。
月光漫过窗棂,在地上投下银白的河。
枕头下的青铜镜突然泛起微光,镜背的纹路缓缓游动,在墙上投出个模糊的影子——是顶宽檐草帽,帽檐下,一双泛着青灰的眼睛正透过窗户,死死盯着床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