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深渊之主,根本不是被两柄钥匙封印,是被两族的血脉和执念困在阴阳夹缝里——现在沈青冥要放它出来,而她要重新锁上。
“原来......“林小墨的眼泪顺着下巴砸在祭坛上,“我从来都不是逃兵。“
她的指尖开始发光。
那光是淡金色的,顺着祭坛刻痕蔓延,所过之处,玄鸟的血眼逐渐褪去红芒,变成温润的墨玉色。
巨兽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它身上的亡魂开始成片消散,像被风吹散的纸灰。
沈青冥的脸色终于变了,他从巨兽肩头跃下,玄色长衫在风中猎猎作响,右手握着柄泛着幽蓝的匕首——那是林小墨在沈家密室见过的,刻着“血月“二字的钥匙。
“想坏我的事?“他的声音像淬了冰,“你以为你是谁?“
林小墨的额头渗出冷汗。
她能感觉到共鸣即将完成,祭坛的能量在体内翻涌,像团要烧穿经脉的火。
可就在这时,一阵阴寒突然从后颈窜上来——那是沈青冥的匕首,正贴着她后颈的皮肤,只要再往前半寸,就能割断她的喉管。
“游戏,才刚开始。“沈青冥的呼吸喷在她耳后,“小墨,你以为你能赢吗?“
沈青冥的匕首刚要刺破林小墨后颈的皮肤,一道乌木刀影已破空而至。
陈长歌的靴底在青石板上犁出两道深沟,左手扣住刀柄的指节泛白,刀身裹挟着赤金罡风,直取沈青冥咽喉——这是暗审司“锁喉“绝技,专为截杀生死关头的刺客所创。
沈青冥甚至没回头。
他旋身侧步,血月匕首划出半弧,竟以刀背磕在乌木刀上。
金铁相击的爆响中,陈长歌的虎口迸裂,乌木刀险些脱手。
更骇人的是那股阴寒顺着刀身窜入经脉,他的右臂瞬间麻木如坠冰窟——这把刻着“血月“的匕首,根本不是凡铁,每一寸刀刃都浸着百年怨气。
“暗审司的首席刽子手?“沈青冥的唇角勾起冷笑,匕首虚点陈长歌左肋,“当年我爹被山匪剖心时,你们刑部的人在查账本;我娘被雷劈死时,你们在城隍庙收香火钱。“他话音未落,身影已欺至陈长歌面前,匕首直刺面门,“现在倒来装英雄?“
陈长歌偏头避开,匕首擦着耳尖划过,割下一缕黑发。
他反手挥刀,刀光却被沈青冥用袖中软剑缠住——那剑竟是用锁魂钉熔铸的,每根钉尖都嵌着半枚婴儿指甲,泛着妖异的青灰。
乌木刀的金光触到软剑,竟像被吸走了灵气般暗淡下去。
林小墨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能听见陈长歌的闷哼,能看见他左肩的血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甚至能闻见那血里混着的腐臭——是沈青冥的匕首带了尸毒。
十年前墨家灭门时,她也是这样看着家人在她面前倒下,无能为力。
可这次不一样,这次她不是缩在柜子里的小女孩,她是墨家最后的守钥人。
“陈长歌!“她突然喊。
陈长歌正用刀背硬接沈青冥的踢腿,听见她的声音,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他最怕她像现在这样,用那种要烧穿灵魂的目光看他。
“看着我。“林小墨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可每个字都穿透了阴风和嘶吼。
她的指尖在祭坛刻痕上按得更深,淡金色的光从她掌心渗出,顺着玄鸟的羽翼爬满整个祭坛。
那些原本输送黑雾的刻痕开始倒转,墨玉色的光华如活物般钻入她的经脉,十年前母亲塞进她怀里的半块玉突然发烫,在她心口烙出个淡金印记。
沈青冥终于察觉不对。
他的匕首刺向陈长歌心口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祭坛——林小墨周身的光越来越盛,连她的轮廓都开始变得半透明,像要与祭坛融为一体。“你疯了?“他嘶吼着扑过来,软剑绞住陈长歌的手腕,用力一拧,“这是同归于尽的阵!
你会死的!“
“那又如何?“林小墨的眼泪混着金光落下,“墨家守了千年的,不是钥匙,是人心。“她闭上眼,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祭坛。
刹那间,整座祭坛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像一轮被强行拽到人间的月亮。
光芒裹住陈长歌和沈青冥,裹住青云子还在坚持的镇灵纹,裹住那座由亡魂堆成的巨兽。
巨兽发出最后的嘶吼,它身上的亡魂在白光里化作点点荧光,比之前消散得更快十倍。
沈青冥的软剑“当啷“落地,他望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掌,突然笑了——不是疯魔的笑,是释然的笑,“原来......原来你真的能......“
白光里,林小墨听见陈长歌喊她的名字,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听见青云子念了句“善哉“,道袍上的符咒全部亮起;还听见沈青冥的低语,混在风里,像句没说完的道歉。
当光芒终于开始收敛时,巨兽的身影已变得稀薄如雾。
青石板上,三个人影东倒西歪地躺着,祭坛的刻痕重新恢复成墨玉色,安静得像从未掀起过波澜。
唯有远处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混着晨钟的余韵,飘向诡都还未破晓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