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暗审司卷宗里提过,周天明的驱邪术路数诡异,像走火入魔的疯批——原来早有根由。
“后来他投了沈青冥?”林小墨追问。
“沈青冥给他的,是比大会更诱人的东西。”夜影往前走了半步,陈长歌的匕首立刻抬起来。
她停住,继续道:“沈青冥说要‘替天行道’,可他的‘天’不是因果轮回,是血月当空时,让所有踩过沈家的人跪在他脚边。”她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他要的不是复仇,是颠覆整个诡都的秩序——驱邪师、妖物、官府,通通踩在脚下。”
林小墨的后背沁出冷汗,衣料紧贴肌肤,冰冷刺骨。
她想起周天明爆炸前的解脱眼神——原来他不过是沈青冥棋盘上的弃子。
“你怎么证明这些不是假话?”
夜影从袖中取出半张泛黄的纸,轻轻放在脚边的木箱上。
纸页展开,是份血契,末尾的签名正是“周天明”。
边缘还沾着暗红的痕迹,不知是血还是墨。
“他当初投靠沈青冥时立的契,我偷了半张。”她后退两步,“信不信由你们,但沈青冥的下一步...很快就要动码头仓库的‘货’了。”
仓库外突然传来乌鸦的尖啸,刺破晨雾。
夜影抬头看了眼漏光的气窗,晨雾不知何时散了,血月却还悬在天上。
“我该走了。”她转身时,银镯在墙上投下细长的影子,“记住,沈青冥身边那个戴玉扳指的管家,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经融入门外的晨光里,只留下半张血契在木箱上,边缘还沾着暗红的痕迹,不知是血还是墨。
林小墨弯腰捡起血契,指尖触到纸面时,一股阴寒顺着血管往上窜,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抬头看向陈长歌,后者正盯着门外的方向,行刑匕首上的暗紫光芒比刚才更盛了。
“码头仓库。”陈长歌低声重复,语气坚定,“沈家商行的货船三天前刚靠岸。”
林小墨把血契折好收进怀里。
她摸了摸颈间的银锁,突然想起小灵消失前说的“带玉扳指的人”。
晨雾彻底散了,阳光透过气窗照进来,在两人脚边投下一片亮斑,却怎么也暖不化她后颈的凉意。
“去码头。”她抬头时,眼里的焦距突然凝住——血契边缘的暗红痕迹,不知何时晕开了一道细小的纹路,竟和她银锁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林小墨盯着血契边缘晕开的纹路,喉结动了动。
那道细痕与银锁上的刻纹像两尾交缠的鱼,在晨光里泛着阴恻恻的光。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银锁,突然抬头看向陈长歌:“去驱邪师大会总部。”
陈长歌正将行刑匕首收回鞘中,闻言抬了抬眉:“理由?”
“夜影说周天明十年前在大会受辱。”林小墨把血契攥进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若他真与沈青冥合谋颠覆秩序,大会的档案里该有他篡改敕令考核的证据——当年被截胡的名额,总有人记着。”她顿了顿,声音放轻些,“而且...小灵说的‘带玉扳指的人’,或许和大会有关联。”
陈长歌没接话。
他望着林小墨发顶翘起的碎发,那是刚才躲避黑雾时被气浪掀乱的。
这个总把“混日子”挂在嘴边的驱邪师,此刻眼底的清明比刑场的月光更刺人。
他解下外袍披在她肩上,外袍带着他惯用的沉水香,混着血腥味有些刺鼻:“走。”
两人穿过晨雾弥漫的巷子时,陈长歌的脚步突然顿住。
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起——方才夜影离开时,他分明嗅到一缕极淡的腐叶味,像极了被封禁的妖物残魂气息。
可等他转头去寻,巷口只剩几枚被踩碎的青石板,连风里都没了那丝异样。
他抿了抿唇,将这丝疑虑压进心底——当务之急是验证夜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