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衔尾蛇的婚礼请柬(1 / 2)

我瘫坐在生物教室的解剖台旁,身上沾满了散发着诡异气息的青铜溶液,黏糊糊的校服紧紧贴在后背,让我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不适。

窗外,如水的月光透过那扇不知何时已碎裂的窗棂,斜斜地射进教室,在地面上勾勒出一片片不规则的光斑。

而我的影子,就被这清冷的月光硬生生地钉在了贴满人体解剖图的墙壁上。

就在我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时,那原本安静的影子,竟诡异地隆起,一下一下地鼓动着,像极了孕妇高高隆起的腹部。

“别动。”

一道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骤然响起,顾清明不知何时已来到我身边。

他用沾着齿轮油的手指轻轻按住我的手腕,他那机械眼的虹膜瞬间裂成了六边形网格,闪烁着幽微的光。

“你的量子子宫在投射平行时空的妊娠反应。”

话音还在这略显阴森的教室里回荡,墙上的影子毫无征兆地突然分裂成二十三道。

每一道影子都似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各自演绎着不同的死法,场景惊悚而又诡异。

有的影子被如绳索般的脐带紧紧绞杀,面容扭曲;有的被密密麻麻的准考证疯狂吞噬,只留下模糊的轮廓;还有的被青铜铃铛硬生生撑爆头颅,碎片四溅 。

最右侧那道影子尤为怪异,它的腹部异常臃肿,伸出无数根好似章鱼触手般的新闻纸触须,正将《晨星日报》上的铅字源源不断地注射进自己的血管。

每注入一次,它的身躯就膨胀一分。

“是校长在修正时间线。” 顾清明神色凝重,迅速拆下自己的尺骨,蘸着机油在墙上艰难地画出星图。

随着他的动作,机油在墙上留下一道道暗沉的痕迹。

当北斗七星的图案在墙上被连成一条直线时,原本疯狂舞动的所有影子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瞬间静止下来。

它们那交叠在一起的双手,正齐齐指向标本柜后的暗门,像是在指引着我们走向某个不可知的秘密。

暗门开启的刹那,一股浓重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汹涌地扑面而来,呛得我几乎窒息。

在昏暗的光线中,我看到母亲浸泡在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玻璃舱里,她那如雪的白发与二十三根粗细不一的脐带相连。

每根脐带的末端都系着一枚闪烁着寒光的青铜婚戒。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母亲的影子并非像寻常那般映在墙上,而是像一只半透明的水母般悬浮在空气中,正用那由油墨凝聚而成的手指,一笔一划地书写着我的死亡时间,每一笔都仿佛带着无尽的怨念。

“终于来了。” 母亲的影子突然开口,声音中带着老式留声机特有的杂音,显得格外刺耳。

她的五官如同融化的蜡像一般开始扭曲、变形,不一会儿便重组为校长那熟悉而又让人畏惧的面容,“这道附加题你准备怎么答?”

顾清明反应极快,突然用力将我推向墙角。

我毫无防备,后背重重地撞上了人体骨架模型,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骨骼散落一地。

就在这混乱之中,月光恰好穿过颅骨的眼窝,在地面投射出一个环状的光斑。

紧接着,那些光斑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自动连接成了一个衔尾蛇的图案,而我的影子,正不偏不倚地站在蛇眼的位置。

“快站到逆鳞位置!” 顾清明一边急切地大喊,一边扯断自己的机械小指。

只见那带血的齿轮在空中飞速旋转,竟组成了一把钥匙的形状。

我踉跄着朝蛇尾的位置奔去,刚一踩中,整间教室像是被一双巨手猛地翻转,天花板上的暗层瞬间暴露在我们眼前。

那里,无数玻璃皿像钟乳石般倒悬着,每个玻璃皿中都漂浮着一个与我一模一样的胚胎。

它们的脐带相互缠绕,形成了一个又一个莫比乌斯环,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循环与宿命。

母亲的影子见状,发出一阵尖锐的啸声,那由油墨构成的身躯突然爆裂开来。

那些飞溅而出的铅字竟化作了一只只张牙舞爪的食人甲虫,疯狂地啃食着地面上的影子。

我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左腿,那里正逐渐失去知觉,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影子正被甲虫们一点点蚕食,伤口处渗出诡异的青铜色的血,散发着阵阵寒意。

“用这个!” 千钧一发之际,顾清明将还在剧烈跳动的机械心脏奋力抛给我。

我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就在触碰到的瞬间,心脏突然迸发出一道刺目的强光,在墙上投射出1943年的教室场景:

年轻的顾怀秋正站在黑板前,认真地书写着婚礼誓词,一笔一划,充满深情;而宋月明的影子在墙上疯狂地挣扎着,她的腹部突然裂开,一只婴儿的青铜手掌从中伸了出来,似乎在拼命地想要挣脱这可怕的命运。

当我的影子触碰到这历史残影的瞬间,量子子宫像是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突然剧烈地收缩起来。

机械胎儿的心跳声在空旷的教室中回荡,一声又一声,仿佛是命运的倒计时。

紧接着,所有的玻璃皿在这巨大的声响中应声碎裂,浸泡其中的胚胎们纷纷睁开罗盘状的瞳孔,齐声念诵:“月光第三次漫过钥匙齿痕时,影子将打开生之门。”

校长那愤怒的咆哮声从地底深处传来,整栋教学楼开始剧烈地坍缩,墙壁上的砖块纷纷剥落,灰尘弥漫。

顾清明见状,急忙拽着我跃入最大的玻璃皿残骸之中。

在福尔马林溶液的包裹下,我们逐渐看清了那隐藏已久的终极真相 —— 每个宿主的影子都是校长精心制造的镜像容器。

而真正的出口,竟藏在影子拒绝投射的黑暗里,那里,或许才是打破这无尽循环的关键所在。

当黑暗完全将我们吞噬时,机械胎儿突然发出了一声啼哭。

借着这声波的力量,我看到教室墙角那道本应空无一物的黑暗处,二十三世的顾清明们正手持染血的准考证,为我们拼出了最后一道选择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