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邓还能有什么看法?十个人里头有八个都点头同意了,他反对也白搭,只能硬着头皮挤出笑容说:“揸数这主意挺好,我听大家的。”
新界乡公所的聚会散了,人都走光了,就剩邓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上首,情绪显得有些低沉。
在道上混了大半辈子,什么狠角色没见过,但像曹光这样既心狠手辣又有手腕的年轻人,还真是不多见!
曹光这年轻人让邓伯刮目相看,当初是因为和联胜日渐衰败,邓伯觉得他能帮上忙找钱,所以才提议提拔他当揸数,但条件是只管电影公司的账,别插手整个帮派的账。
没想到曹光当时一口就答应了,转头就琢磨着用电影公司给大家分红。
表面上做得那叫一个光明正大,邓伯都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哼!
邓伯突然骂了一句:“这小狐狸精。”
他笑了笑,算了,权力就给他吧,至少这样阿光能跟帮派绑得更紧,只要自己还在,帮派就不会偏离正道。
对帮派有利的事他就支持,有害的事他就反对。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曹光加入和联胜之后,确实让和联胜的名声又响亮起来了,特别是能让新记的湾仔之虎主动跳槽过来,挽回了前几年丢失的脸面,光是这件事就够让邓伯满意的了!
年轻人嘛,总爱争权夺利,邓伯早就看开了。
他表现得挺淡定,只是觉得这个年轻人玩的手段挺巧妙,挺有意思的。
“谁?”
乡公所里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宁静。
邓伯不紧不慢地拿起电话:“喂。”
“肥邓,军器厂那边请你喝咖啡呢。”
“好嘞。”
挂了电话,邓伯盯着电话机琢磨,唉,那些家伙又想耍什么花招呢?
这次,和联胜绝对不能姑息。
他拨通电话:“阿光,你还没走远吧?”
“回来接我。”
“邓伯。”
曹光笑嘻嘻地走进乡公所,“有什么吩咐?”
“请你喝咖啡。”
邓伯慢悠悠地站起身。
他体型比较胖,坐着跟一尊弥勒佛似的,起身时挺费劲,“走吧,带你去尝尝查局的咖啡。”
他随口说道:“阿光,你到了这个位置上,以后免不了要跟查局打交道。”
“先看看情况吧。”
“谢谢邓伯提醒。”
曹光上前扶着邓伯上了车。
“这是宾利吧?”
邓伯是个识货的主儿,当年他当上主管给自己买的奖励车就是宾利,够气派!
不过现在退休了,不能那么招摇,所以就改坐保姆车了。
曹光笑着,脑袋轻轻摇晃:“要坐这种车,兄弟们会有意见的。”
“来点烟不?”
邓伯挥了挥手:“我这嗓子,不行。”
“阿庆,开车去军器厂。”
“知道了,光哥。”
邓伯瞅了一眼正在开车的陈耀庆,心想,连湾仔之虎都乖乖开车,阿光管理手下确实有一套。
“阿光。”
邓伯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查局那边要聊什么,便说:“你得提前打算好,他们可能想插手我们和新记的事。”
曹光干脆利落地说:“邓伯,您阅历丰富,我听您的。”
邓伯以前也常听人这么说,但信这话的人大多栽了,于是他说道:“其实咱们混社团的和查局目标一样。”
“天下太平,大家才能发财嘛。”
曹光点头,他赞同这话。
除了非州、美州那些乱地方,其他地方,只有世道太平才能安心赚钱,不然麻烦不断,赚的钱还不够打点呢!
要是搁几十年前,那些人直接戴着警帽来要钱,这生意还怎么做?
邓伯接着说:“咱们追求和平,查局也一样。”
“所以大规模冲突肯定不让。”
曹光琢磨着,和联胜和新记之间就两条路:明着干或者暗地里较劲。
既然明着干不行,那就只能暗地里来了。
“准备点钱。”
邓伯瞅了眼开车的陈耀庆,“可能得交笔过档费。”
陈耀庆忍不住插话:“光哥,我来出。”
“开玩笑呢,开着你的车。”
“哪有大哥让小弟掏钱的道理?”
曹光训了他一句,然后才问:“邓伯,您的意思是?”
“当年老大转投,咱们和联胜凑的钱。”
“羊人来调解,四眼龙掏了五百万。”
曹光心里明白得很,那时候他的资产就超五百万了,现在更多。
他笑了笑说:“听邓伯的。”
虽然是跳槽,但两家情况不一样。
新记是家族企业,那大佬直接投了蒋桦炎,所以那五百万是从公司账上走的。
陈耀庆不一样,他虽然进了和联胜,但其实是拜的地区老大曹光。
虽然和联胜出了点钱,但大头还得曹光自己掏。
邓伯看他神色自若,心里暗暗佩服,这阿光的干儿子有点像阿乐,不过阿乐也就是个面善心狠的主儿,跟阿光比,差远了。
香江查局总部原来在中环,后来人多了,老楼撑不住,五十年代就搬军器厂街了,一直用到现在。
这儿不光是管行正的地方,还是行动发号施令的中心、冲锋队的大本营,以及查案的核心地带。
你随便在这儿扔块砖,砸到的十个人里头,少说六个是督察,剩下的也至少是警司级别的。
车一停稳,曹光先下车,然后扶着邓伯下来,等邓伯站稳了,曹光才悠闲地点起一根烟:“阿庆,你在外面稍等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