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的水痕,林深握着方向盘的手沁出冷汗。导航早在三十公里前就失去了信号,此刻盘旋在山腰的柏油路像条湿漉漉的黑蛇,载着他驶向记忆深处的故乡。
副驾驶座上躺着大伯的讣告,铅字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林深瞥见后视镜里的自己,额角还贴着止血贴——三天前那场车祸的馈赠。当时载满冥纸的货车突然侧翻,纷纷扬扬的纸钱在高速路上飞舞,像一场提前降临的雪。
转过第七个急弯时,山雾突然浓得化不开。林深不得不打开双闪,车速降到二十迈。雾气中隐约传来铜铃声,叮——叮——,带着某种诡异的韵律。他摇下车窗,潮湿的空气中混着纸钱焚烧的焦味。
车灯扫过路边的老槐树,一个佝偻身影骤然映入眼帘。老人穿着藏青道袍,背负桃木剑,皱纹密布的脸上,那双眼睛白得瘆人。林深急踩刹车,轮胎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刺耳摩擦声。
\"后生仔。\"老道的声音像是从陶瓮里传出来的,枯枝般的手指扣住车窗,\"戌时三刻前务必进村,经过祠堂莫要回头。\"他往林深掌心拍了个东西,转身消失在浓雾里。摊开手,是枚生锈的八卦镜,边缘还沾着暗红色污渍。
祠堂飞檐刺破暮色时,雨突然停了。林深望着青砖墙上斑驳的\"忠孝传家\"石刻,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呓语:\"老宅东南角的桃树......千万不能挖......\"车轮碾过门槛石板的瞬间,车载广播突然爆出刺耳杂音,混着类似野兽低吼的声响。
灵堂设在祖宅正厅,八仙桌上的长明灯将姑婆的遗照映得忽明忽暗。林深跪在蒲团上焚纸,火盆里突然窜起半人高的绿焰。纸灰打着旋儿飘向房梁,他抬头看见瓦缝间垂落的蛛网正在无风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