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友奇仰头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嘲讽,说道:“张传宝犯事了,有人怕他咬出自己,所以杀人灭口了呗。可叹的是,他不过是个可怜的替罪羊,死了也就死了,根本没人会用心去调查真相。你好好掂量掂量,你这个公安局局长还能干多久。说不定哪天,你也会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
杜秋延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他当然懂。这些年,他追随马云里,鞍前马后,为他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光是上供的钱财累积起来就不下千万。
一方面,他深知没有马云里就没有自己的今天,自己的仕途、财富都与马云里紧紧捆绑在一起;另一方面,如果张传宝真的是被杀人灭口,那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警示。
以前他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今日被贺友奇这么一句话点醒,他的后背不禁冒出一层冷汗,心中泛起一阵寒意。但表面上,他还是带着不满的口气说道:“贺书记,您把这件事和我联系起来,不太妥当吧?!”
贺友奇不屑地说道:“妥不妥当我不想跟你掰扯,你自己慢慢琢磨去吧。我儿子做下这些糊涂事,我这个当父亲的也有责任。你告诉马云里,我可以有限度地配合他,但他别太过分,要是把我惹急了,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你们连根拔起。”
贺友奇和马云里是神仙打架,比较而言,杜秋延只是个小鬼的角色,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根本没有资格参与决策。他得到贺友奇的答复后,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将情况一五一十地报告给了钟成山。
就这样,贺友奇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亲情的羁绊,被马云里拉下水,在省委常委会上开始配合马云里。而他得到的 “回报”,便是当天贺书声便从拘留所释放。
贺书声作为贺友奇的公子,被抓又被释放,在警界和社会上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而然,仿佛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样。没有人去追问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自然也就平安无事了。
与此同时,一同被抓的刘瑞翔却还在拘留所羁押着,一时半会儿还没有被释放的迹象。又过了一周,外界风平浪静,没有一丝涟漪,刘瑞翔便又回到了鱼翅御宫。
不过,这件事对贺书声的影响却是巨大的。这些年,被拘留的人屡见不鲜,人们早已见怪不怪。但这次贺书声留下了案底,尽管人已经出来了,可在人们的意识中,这个污点却如同一块顽固的污渍,难以抹去。无论出于何种缘由,周围的人看待他的眼光都发生了变化,仿佛他真的成了有罪之身。
贺书声毕竟是个爱面子的翩翩公子,虽然工作、官职和前途都没有受到实质性的影响,但这件事让他颜面扫地。从拘留所出来后,他变得规规矩矩,工作之余很少外出活动,更别提举办同学聚会了。
回到家里,贺书声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的父亲贺友奇自他回来后,始终没有主动和他说过一句话,父子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母亲并不知道他的这些事,只是以为他工作上遇到了烦心事,起初想关心他,却连他的房间都进不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贺书声的心情逐渐平复,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封闭自己。他每次回到家,母亲便会走进他的房间,和他说说话,还张罗着给他介绍对象,试图让他的生活回归正轨,却不知道他内心的痛苦与挣扎。
这天,贺书声百无聊赖地浏览着网页,偶然间,他看到了韦青被打成植物人的帖子。看到这个消息的瞬间,他先是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竟然狂笑了起来,那笑声持续了足足十秒钟,仿佛要将这段时间压抑在心中的所有情绪都释放出来。
在这短暂的十秒钟里,他似乎感觉自己一下解脱了,内心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仿佛找到了一种报复的快感。然而,这种兴奋劲过后,他又仿佛从云端跌入了万丈深渊,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沉沦之中,难以自拔。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与痛苦,一方面为韦青的遭遇感到一丝快意,另一方面又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深深的自责。
其实,贺书声并非那种只会在大街上摆阔耍横的普通官二代。他从小接受严格的教育,自身还是有些才学的,平日里形象也比较阳光、正派、上进。但随着父亲的升迁,家庭地位的不断变化,再加上诸如王宗林之类别有用心的人的追捧和怂恿,他骨子里的骄傲和任性逐渐膨胀,慢慢走向了极端自私蛮横、唯我独尊的道路。他开始迷失自我,忘记了曾经的理想与追求,被权力和欲望蒙蔽了双眼。
在对待韦青的情感方面,贺书声因为家庭地位的提升,变得过于自负,他天真地认为韦青这样的女子非他莫属。然而,韦青作为神级的天之骄女,在感情上有着自己坚定的原则,金钱和地位根本无法影响她的判断。她对贺书声有感觉时自然会对他好,没感觉时便果断远离。
贺书声却将这种拒绝视为对自己自尊的极大伤害,在错误观念的驱使下,他一步步走向了试图毁灭的极端。此外,那些充斥着黑白两道通吃的大佬形象的影视剧,也在潜移默化中对他产生了深远影响,在他的意识里,这些大佬的形象如同丰碑一般高大,怂恿着他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让他逐渐失去了理智和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