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从星象暗室取得的青铜罗盘,在消防通道数到第十二层时,指针突然垂直指向天花板。用血玉碎片划开通风管道,腐臭的铜锈味里混着檀香气。爬出管道的瞬间,鞋底陷入某种胶质物——整个十三层地面铺满凝固的水银,倒映着三百六十具青铜悬棺。
\"季明远2016.7.15\"
最近那具棺材的铭牌让我瞳孔收缩。撬开棺盖时,父亲的尸体突然睁眼,他腐烂的右手攥着微型浑天仪,左胸腔镶嵌着精神病院的楼层模型。当我想取出模型时,尸体喉咙里传出姑婆的冷笑:\"时间坟场收容所有失败品。\"
墙壁渗出黑色卦辞,那些悬棺开始顺时针旋转。第十四具棺材突然炸裂,掉出的民国日报头条赫然写着:\"季氏分号掌柜暴毙,九姨太婉娘吞玉自尽\"。泛黄的新闻配图里,婉娘腕间的血玉镯正在蚕食她的血肉。
父亲的尸体突然暴起,腐烂的右手如铁钳般扣住我的手腕。微型浑天仪在他胸腔里高速旋转,精神病院楼层模型的窗户接连亮起血光——每扇窗后都映出我被青铜椁钉贯穿的影像。
\"你也是失败品。\"尸体的喉管里持续喷涌着姑婆的黑血,腐液溅在青铜罗盘上,腐蚀出北斗九星的凹痕。当我想用血玉碎片刺向尸体时,地面凝固的水银突然活化,缠住脚踝向棺材拖拽。
悬棺群旋转速度骤增,刮起的阴风掀开第十四具棺材的残骸。泛黄的民国日报飘到眼前,配图里婉娘的血玉镯突然渗出墨汁,在报纸空白处晕染出新字迹:\"戊寅年辛亥月,季氏宗祠换棺记\"。墨迹未干,整张报纸突然自燃,灰烬中浮出枚翡翠耳坠——与母亲遗物盒里那枚完全一致。
耳坠触到水银地面的刹那,整层楼响起戏班锣鼓声。三百六十具悬棺同时开启,每具棺材里都坐着个穿殷红嫁衣的婉娘。她们机械地转头望来,脖颈处的缝合线纷纷崩裂,头颅滚落地面化作青铜铃铛。
\"季郎...季郎...\"
三百六十颗头颅齐声吟唱,铃铛在水银表面弹跳着形成困阵。我扯出傩戏面具戴上,却发现那些婉娘头颅的瞳孔里,都映着不同年代的母亲——她始终举着相机,镜头对准每个时空的产房。
父亲的尸体突然将我按进棺材,腐臭的棺液灌入鼻腔。挣扎间摸到他左胸的楼层模型,精神病院顶楼赫然多出个血色标记。当掰下标记处的青铜瓦片时,整具棺材突然下沉,失重感中听到时空撕裂的脆响——
坠落终止在民国季氏宗祠的产房。雕花拔步床上,婉娘正抓着血玉镯惨叫,她隆起的腹部凸出婴儿手掌的形状。接生婆的银眼罩滑落,露出姑婆年轻时的面容:\"时辰到了,该换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