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华国。
蔺省,滨海市。
早晨六点零五分。
安庆小区伴着断断续续的蝉鸣,正懒洋洋地缓慢苏醒。
老人们三三两两地漫步向小区广场打算健身。先到的老人则凑在一处,彼此述说那些道听途说来得家长里短,时而发出几声爽快地大笑,或几声刺耳地谩骂;
不时从附近几栋楼房中,传来那些年轻的父母焦急地催促孩子起床声,间或夹杂着几句抱怨。
这番人间喧嚣,与楼上、楼下猫猫狗狗的犬吠喵鸣相映成‘趣’。
今日也是一个平凡且平淡的早晨呢!
本该如此,本该……是如此……
“嘭——”!
一声不太大地,似重物坠地,突兀地响起。
那一刻,小区中嘈杂地动静,随这个声音一响起,像是被什么人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下午三点十八分。
上壅区公安分局审询室。
葛缘缘生了将近三十年还是第一次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尽管明知这件事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也不由得坐立难安。
刑侦二队的队长姚正看这位宣传部的小同事这副表现,心内颇为不屑,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一张板正冷肃的面孔上硬扯出几分笑容。
他屈起食指,用指关节轻敲了下桌面,笑着安慰葛缘缘,说:“葛同志,别紧张,我们只是例行询问一下而已。”
哪知道不笑还好,这一笑登时让葛缘缘一激灵!
“啊,哦。好的,好的,尽管问,姚队,规矩我懂!”
葛缘缘偷觑了下传闻中的这位分局冷阎王,嘴上本含含糊糊地答着。
可见姚正一皱眉,吓得立刻眼圈泛红,前言不搭后语地连连摆手,努力撇清自己。
“不关我的事啊!不关我的事!我和白副科平时也不熟,自从白副科调来的这几个月里,我和他连话都没说过两句!怎么会害他呢?”
姚正听到这话,极力控制着自己快要崩了的表情!
手中的那杆笔几乎要被捏断成两截!
可姚正忍了再忍,终归还是忍不住了!
他将手中快要出现裂纹的笔往桌上一扔,后背往后一靠,呼了口气,发出一声略带嘲讽地笑:
“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你们宣传科的同事们还真是够团结的!”
葛缘缘听出了姚正话里的讽刺,年轻的面孔上出现几分愧疚,但还是低下头嗫嚅道:“本来就是嘛,才调来四个月,能有多熟。”
“砰——!”
葛缘缘被突如其来的拍桌声吓得身子像只小鹌鹑似的一缩,只听到姚正沉声地喝了一声,“把头抬起来!”
她只好抬起头,眼中泪水滚落,扁着涂了石榴红色号的一张红唇,一副可怜巴巴地模样,这模样几乎把姚正给气乐了!
姚正差点就要脱口而出那一句恨铁不成钢地呵斥,“你警校怎么毕业的?”
幸而身边的殷可欣深知他们姚队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轻轻用手肘捅了他桌上的胳膊一下,不动声色地略微努嘴朝他向监控示意了一下。
然后扬起一个和蔼可亲地笑容,向葛缘缘递了张纸巾,等她情绪平复了些许,才柔声说:“小葛吖,虽然你在宣传科工作,但大家都是警校毕业,我想一般的刑侦程序你也是了解的。在法医的正式解剖结果出来之前,我们有理由对死者的亲属、好友、同事等密切关系者进行例行询问。”
见葛缘缘点了下头,殷可欣才继续平静地笑着说:“我们只是向你了解一下你们部门白禾同志的基本情况。比如,你觉得他是哪种个性的人?活泼的?还是安静的?”
葛缘缘并没有回答殷可欣的问题,小心翼翼地看了正襟危坐的姚正一眼,发现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赶忙移开视线,看向面带温和的殷可欣,虽然她知道审讯时同事们都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但还是抑制不住惶恐的内心。
她缩了下脖子,下意识地看向同样是女性,一脸温柔,如知心大姐姐的殷可欣。
终于大着胆子问出了从早上上班接到消息时,就满心疑惑地问题——
“白副科到底是怎么死的?”
面对这个问题,姚正和殷可欣面上却没有任何惊讶与疑惑的表情,只是微妙地相互对视了一眼。
葛缘缘看他们的样子,并不明白他们刚才那默契般地对视代表什么,但才放下的心又开始打起了鼓,赶紧解释说:“我只是好奇!好奇而已!”
她主动拉回刚才的话题,“殷姐,你问白副科是什么样的人对吧?”
歪起头,作出回忆般的模样,口中却习惯性地开始组织起语言,不轻不重地说:“说实话,白副科才调来不到五个月,好像才四个月多一点吧。我真的和他不熟悉,况且白副科个性,嗯……应该算是那种比较安静的类型吧?平时和我们话不多,也没见他和谁聊得来。不过白副科他工作认真,平时集体活动也有参加。”
打开了话匣子,葛缘缘渐渐不再那么紧张急促,她像是想起什么,拍了下手,“而且听我们张科长说,好像白副科他是走省里的关系调来的!对了!张科长还说,当时白副科刚来的时候,咱们局长还特地把他叫到办公室,说白副科性格比较内向,让他平时多照顾一些,要是有什么情况要及时和局长报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姚正一听这话,脸色“唰”一下就黑了几度,他快要被宣传科这群关系户们给气得心梗了!
一旁的殷可欣也心中警铃大作,生怕他们姚队‘犯病’,下意识地瞅了眼监控,又赶忙收回视线。
忽然猝不及防地听姚正冷冷地说了句:“他是自杀。”
看到葛缘缘果然如预料中吐了口气,一副如释重负地表情。
殷可欣心说不妙,果不其然就听到身旁姚正冷笑着,仿佛连珠炮般地一连串话语——
“怎么?很高兴?
他平时很安静,话不多!性格内向!
可能只是一时抑郁想不开而已!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
反正只是才调来几个月的同事!
只要和我没关系就好!”
姚正说着,顿了顿,丝毫不在意脸色惨白地葛缘缘,如同捕猎地猛兽般半眯起眼,死死注视着葛缘缘,“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我——”葛缘缘被戳破内心,微微一怔,明知姚正是故意刺激自己,到底还是破了防,激动一拍面前的桌子,愤怒地朝姚正吼着:“对呀!你说得!姚队,你要觉得我这态度有问题!你去督察告我啊!大清早的,刚一上班,莫名其妙地就被你们二队给关在办公室,没收手机,像审犯人一样一个个的审!”
“我知道,人家白副科是从省里调来的嘛!年纪轻轻刚一来,就副科了,聪明人谁会去触他的霉头?”葛缘缘轻蔑一笑,弹了弹自己那精致的长指甲,挑衅般地抬起下巴,看向姚正,“姚队,您说是不是?”
“所以,”姚正站起身,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俯视向葛缘缘,手指敲了敲桌面摊开的一份档案,朝她问:“真实的白禾,你们刚调来的这位白副科,是什么样子?”
葛缘缘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怪没意思的,耸耸肩膀,索性彻底摊牌,斜靠在椅背坐着,懒懒地说:“我说啦,他人闷,话不多。我们宣传工作本来就不多,大家一个办公室,都知道人家白副科省里有关系,寻常张科让他在文件上签个字什么的,一般他二话不说就签了。不像有些仗着自己有关系,总喜欢指指点点。不过像白副科这种人也不是没有,反正人家有关系,摆明了只是来咱们局里混个资历,也许要不了多久就调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都是一般的踩点上班,踩点下班。姚队,你们真要我说个一二三四五六来,我也说不出啊!”
姚正抱着胳膊,听葛缘缘说完,无视她故作姿态的撒娇,“所以,你是怎么如此笃信你们的白副科有所谓的‘省里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