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踏入黑暗(1 / 2)

华国。

蔺省,滨海市。

晚,六点十六分。

姚正坐在对面的咖啡厅里,看着街对面滨海师范附小,正放学的小学生们背着各种样式,鲜艳的书包。

大多数孩童的脸上扬起天真而灿烂的笑容,或彼此道别,或彼此追逐打闹。

而他手指在咖啡桌面上一下一下地轻点,端起一杯加糖的牛奶抿了一口,被甜得皱紧眉头,忍不住在内心吐槽。

白副科这是什么口味?

他不齁得慌吗?

这是人能喝的?

他这是味觉有问题吧?怎么不去医院好好治治?

怪不得他一来问,服务员立即说他对白副科印象深刻,这谁能不深刻?

谁没事,几乎每天准时六点跑到咖啡厅只点一杯加三勺糖的牛奶,还一坐就是半小时?

脑海中却在思考,“白副科,你每天下班后坐在这里,是在想些什么呢?”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警官。”

姚正抬起头,见一个踩着高跟鞋,穿着一身杏色职业装的女人在服务员的引导下走过来,脸上怀揣着几分歉意。

“没关系,没关系。听说最近流感比较凶,你们医院里比较忙吧?许医生。”殷可欣连忙担任起自己的工作,客套了两句,冲对面的卡座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许红霞坐下来,翻看了两次菜单,犹犹豫豫地点了杯热拿铁。

等服务员走后,看向对面两位虽然一身便装,难免有些忐忑,试探着询问:“不知道两位警官找我,是有什么事?”

姚正不是个喜欢跟人客套的人。

于是直接从文件袋里,取出一张放大版的白禾证件照朝向许红霞的方向,将照片推向她,问:“你认识他吗?”

许红霞端起照片,对着照片上的青年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她有几分熟悉感但也有几分陌生,忍不住蹙起眉。

殷可欣拿出一个平板电脑,点开上面的一段监控视频,替许红霞回忆,“十三天前,在光明路的优物超市里,你和他见过面吧,你们聊了什么?”

许红霞看向那段监控时间,稍稍歪头回忆了一下,说:“哦,好像是当时我带着我女儿在超市里买东西,后来不小心女儿的水瓶掉在地上,有个过路的年轻小哥帮我捡起来,我自然就道谢了两句、我们不认识啊。”

“真的不认识吗?”姚正忽然发问,他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如果我说他的另一个名字,许女士你应该知道。”

“另一个名字?”许红霞很是不明所以。

“姜沐阳。”

许红霞愣了一下,突然似被闪电击中,一股旧时不好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那么,许女士如果你还想起了什么,可以打电话联系我。”

咖啡厅门口,姚正递给写有自己手机号的一张小纸条。

“好的。”许红霞接过,随手塞进挎包里,嘴上虽然答应的利落,但面色尴尬至极。

她实在不太愿意去回忆中学时的经历,本来这几十年来,她以为已经摆脱那群小混混了、

结果她惊讶于姜沐阳的变化之大,也不知道姜沐阳在外面到底犯了什么事,搞得现在警察找到自己。

对于自己的一些隐瞒,许红霞自觉无关紧要,但内心仍升起不安,掩饰似的不断地拉扯肩上挎包的带子,殊不知这一切都被两个老练的警察看在眼里。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姚正从裤兜里摸出手机,转身走到街边的马路牙子上,按下接听键,却听到陈凡咋咋呼呼地声音,伴随着背景音里一阵急促的火警警报声——

“不好啦!姚队!咱,咱们分局的解剖室炸了!”

“什么?”姚正听到,不敢置信以为陈凡在跟自己开玩笑,紧接着脑子“嗡”地一声,他突然想起什么,急忙问:“怎么会炸?等等!白副科的遗体是不是还在解剖室的冰柜里?”

手机信号像是被什么干扰,陈凡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但姚正还是听到他在那头说,“刺啦刺啦……姚……姚,姚队,别说白,刺啦……白副科了……整个解刨室都被炸没了……喂喂,姚队听得到吗?”

大乾皇宫,教坊司。

“噗嗤——”

白拂雪心口突然不知为何一阵剧烈的抽痛,像是突然被重逾千钧的大铁锤狠狠击中心脏。

他五指紧扣住木制的床边,在木头上留下了几道白色的抓痕,急忙用另一只手掩住嘴阻住鲜血涌出,口中刹那间充斥浓重的铁锈味。

不知道为什么,白拂雪突然脑海中溢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我再也回不去了!

回去?

回哪里去?

白河村不是早就被烧成一片灰烬了吗?

白拂雪自己对脑子里突然冒出的想法,感到莫名其妙,缓缓地将口中的鲜血吐在掌心。

然后佯装无事地对床上虚弱的莫竹生,道:“竹生,我今天给了教坊司的黄太监一些钱,他说会想办法从御医馆弄点药出来。”

莫竹生拉住白拂雪的衣袖,他哭泣着断断续续地道:“小白,小白……我床底下攒的银子还没有寄给我爹娘,家里还等着钱吃饭呢……小白,我要,我要是死了,你记得帮我寄回去,别让爹娘再把弟弟、妹妹们也卖了……”

白拂雪无奈地回复道:“你自己好起来以后,自己寄吧,我也不知道你家在哪儿。”

莫竹生眼角溢出晶莹的泪水,说道:“小白,求求你……我快死了……我家,我家在红枫村,秋天时,满山坡都是红色的枫叶,可,可好看啦……爹,娘……弟弟,妹妹……呃,呃呃……”

白拂雪见莫竹生的瞳孔开始变得涣散,变得惊惶,他轻轻摇着莫竹生的肩膀,劝道:“别睡!莫竹生,千万别睡,你睡了就醒不过来!我去,我去给你找个大夫!”

莫竹生虚弱地笑了一下,像是回光返照般说话突然顺畅起来,拿起身边的一支碧莹莹的洞箫,在竹制的萧管上摩挲了两下,递给白拂雪。

“小白你身体好,要努力活下去啊!”

逐渐开始涣散的瞳孔仿佛又回到那天,

那日雪晴,衣着单薄的白拂雪蹲在树底下打颤,旁边教坊司的其余人站在廊下,或带着鄙夷,或带着艳羡,大家围在那里指指点点地看热闹,却没有一个愿意上前帮忙的。

只有莫竹生这个人向来心思单纯,这段日子和白拂雪一起排练,他吹箫,他跳舞,因此比较熟悉。

于是主动走上前,关心地问:“小白,你怎么不回屋子里呀,屋里暖和。”

白拂雪看了这少年一眼,低低道了句:“我疼,走不动了。”

当时,莫竹生还不知道白拂雪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