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兰芝面露苦笑,知道锦桓帝不喜自己。
但想了想,以前经常能从小师妹嘴里,听到她与她初一哥怎么怎么样。
何况白初一还帮自己解围,且柯兰芝察觉到他身具微弱灵力,应当也是修士,许是出于修士之间的直觉吧,柯兰芝觉得白拂雪再怎样,至少比皇帝靠谱些。
只好颔首赞同道:“是,贫道遵命。”
又朝云沥音嘱咐,“小师妹,师兄在此陪陛下饮茶,你不要走远了。”
“知道,知道!”云沥音不耐烦地挥挥手,拉着白拂雪已跑了出去。
锦桓帝使了个眼色,鸣鹤等屋中一半的宫女、太监顿时会意,赶忙小跑着跟了上去,远远地坠在白拂雪与云沥音二人身后。
云沥音漫步在竹林间的碎石子小道上,顺手折了根身旁的竹枝,拿在手里把玩、
时不时回头,打量身后跟着的太监与宫女们。
她上太虚宗修行时才六岁,六岁前都长在白河村这种穷困村落。
她们家凭着父母医术,逐渐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夫,因此日子在村里已经算好过的了,但也不存在什么奴婢仆从。
而六岁后,她父母离世,入了太虚宗内。
宗内大多数人不讲究排场,最多也就像宗主身边,会有帮忙传话的弟子或小道童,最多也就几个人。
故而对此很是不解,以及不习惯。
白拂雪看她时不时朝后盯着那群跟着他们的太监、宫女们,知道她在奇怪什么,也知道狗皇帝的疑心病犯了。
向她说道:“不用管他们,皇宫是这样的,不允许单独行动。”
“哦。”云沥音点点头,但仍是歪头问:“为什么呢?”
白拂雪想太虚宗都快把云十五给教成傻子,说得太复杂的,想必她也听不懂。
只好跟她说了个最简单易懂的,“你看皇帝那么多古董花瓶,还有金子、银子,很值钱的,要是一个人能随便走,万一被偷了,都不知道贼是谁。有那么多人一起走,互相监督,就不容易被偷。”
这下,云沥音果然听懂了。
她眼睛蓦的一亮,旋即一暗,耷拉起脑袋,不满地嘀咕:“我又不是贼!谁稀罕偷那些!”
白拂雪见自己随口一句话,竟让云沥音一改对狗皇帝的态度,实乃意外之喜!
毕竟狗皇帝花言巧语,张口就来,忽悠起云十五这种脑子不好使,又见识短浅的小丫头片子们一套儿一套的,刚才白拂雪生怕小十五被狗皇帝给忽悠进去了。
白拂雪眼里浮现出几分笑意,他感叹似的,道:“小十五,你在太虚宗过得很好。”
他不是个能轻易给人交付信任之辈。
不论青玄子的自吹自擂,亦或是伏真君,还是狗皇帝,哪怕是青霜,都说太虚宗是名门正派,乃上古玄门正统。
但毕竟未曾亲眼见过,所谓的君子,有时候也可能是伪君子。
但白拂雪今日见了云十五,才发现也许自己之前的确是小人之心了。
“嗯?很好吗?”云沥音歪了歪头,转而冲白拂雪讲起:
自己偶尔偷懒时,结果被她师父发现,所以挨了罚;
就是不小心打盹时,没控制好炉火,结果炸了丹房,她师兄、师姐们一起帮她掩盖……
竹径通幽,清风习习。
少女在前方明眸皓齿,天真无忧地蹦跳着述说她的日常事,时而欢笑,时而懊恼,时而忧愁。
时光仿佛倒流回白河村,日常接云十五放学回家的日子。
她也是每一天在夕阳底下,在回家的路上,告诉白拂雪今天云十五学到了什么;
先生夸了她呢;
学堂里谁谁谁又和谁谁谁吵架拌嘴了之类,令她感到惊讶或有趣的琐碎事。
可是,白河村啊,世界上已经没有白河村了……
云沥音念及此处,不由连她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向白拂雪问道:“初一哥,这几年你有回过村子吗?”
白拂雪这几年他都呆在皇宫里,并没有回去过,只听狗皇帝说他曾去调查自己身份,派了暗卫们去。
据他说,白河村如今已成一片长满杂草的荒野,于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云十五埋下头,话里带了几分哽咽与遗憾,“之前,我和师兄去过一趟、你知道吗?咱们当时走的时候,咱们家不是变成一个好大好大的大坑吗?现在已经变成一片大湖,要不是青玄子师侄当时用金甲符人,给咱们村子里人立的碑还在那里,我还以为走错了呢!”
她想起什么,瞬间忘却了悲伤,立即高兴地蹦起来,嬉笑道:“对了,就是当时带我们走的青玄子哦,他现在可是我的师侄!若是现在,哼哼,我肯定让他带初一哥一起回太虚宗了,他不敢不听我这个师叔的!”
说到此处,她眼睛一亮,兴奋拍手道:“对喔!初一哥,你要不要跟我和师兄一起回太虚宗呢?”
白拂雪愣了一下,立即摇了摇头,心想狗皇帝还没死呢!
别说太虚宗,他连合欢宗都不会去!
云沥音见他拒绝,呆了片霎,疑惑道:“为什么啊,初一哥?我感觉你待在这里也不是很开心?”
这大约就是小孩子独有的直觉,虽然白拂雪不曾说,但云沥音总觉得他是不开心的。
所以,云沥音不能理解,为什么初一哥要待在一个令自己不开心的地方呢?
她拍拍胸脯,表示自己很厉害,保证道:“虽然初一哥你资质不好,去太虚宗大约只能做杂役弟子,但十五可是丹宵真君座下的真传弟子哦,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云沥音见白拂雪拒绝,顿时跳起来,着急道:“虽然初一哥你是杂灵根,但我可是学炼丹的,筑基丹管饱!只要筑基,就能比凡人多活一百岁。等我闭关出来,你肯定还活着,我再给你弄点延年益寿的丹药,这样……这样……”
云沥音埋下头,眼里不禁滚落下来几滴泪,哽咽道:“就不会剩下沥音一个人了……”
白拂雪安慰她,“你不是还有师父、师兄师姐们吗?你自己说得,他们对你都很好。”
云沥音摇摇头,哭着道:“不一样的,初一哥,不一样的,村子里只剩下我们了!”她拉着白拂雪的胳膊不断晃着,用几乎是哀求的语气,“初一哥,跟我一起回太虚宗好不好?”
白拂雪觉得有几分奇怪,想起来她之前提及等她闭关出来,自己肯定还活着。
于是问道:“你是要闭关很久吗?”
云沥音抽泣着点了点头,鼻尖红红,十分委屈地道:“师父说这次历练回去,我就该准备结丹事宜了。听师兄们说,大概要闭关短则三十年,长则一甲子,嗯……就是六十年,直到渡过天劫,结成金丹才能出来。那时候,初一哥你就算没死,岂不是都变成老爷爷了?那我怎么认得出你啊?”
白拂雪明了为何云沥音一定要让自己跟她回太虚宗。
摸摸她的头顶,安慰道:“不会的,之前我也得了一位前辈传承功法,我现在可以修炼,所以我们肯定会再见面的。”
云沥音止住哭,眼睛一亮,询问道:“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