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辆警车车顶旋转着红蓝交错的警灯,在街边一盏盏暖黄灯光照耀下,一路沿无人的街道,不断发出急促的警笛,在柏油马路上飞驰。
大约将近半个小时多一点,几辆警车在上雍区的公安分局门口停下,虽然在分局前,有一列列整齐划一的特警队伍,持枪把守着大门。
但在特警们前,正拥挤着一大群,举着摄像机,手持话筒,貌似专业的记者们。
还有一些伸直手臂,只举着一个手机,正踮起脚,试图朝分局大门内部拍摄。
还有的,看起来是自媒体,他们激动地挥舞另一只空余的手,手机对准自己,眉飞色舞的快速翕动双唇,唾沫横飞。
看样子甚至在直播。
这幅景象,把杨简看得捂住额头直冒的青筋,努力深呼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冷静,不要发火!
“杨二哥,有人在直播诶!我是不是下去就能火了?是不是就有粉丝了?”
强行按住似乎打算推门下去,对此场面兴奋起来的李莲花。
毕竟这小子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熊孩子!
杨简咬牙切齿地冷笑,隔着李莲花按住他那侧的门把手,防止这个熊孩子,趁人一个不注意真的跳下去,对着直播打招呼。
“你现在已经很火了,你忘了特安局的规定吗?
“火得是明明哪……”李莲花对所谓的“特安局规定”嗤之以鼻,略昂起下巴,不太有所谓,但被杨简踹了一脚,瞟了眼前座的两个凡人,只好改口,“火得是那什么,和现在的我,李莲花有什么关系?李莲花少说也该有百万粉丝!”
“你要是下去,是想被教……咳,林局收拾吗?”
李莲花听到杨简提起“林局”来威胁自己,这能忍吗?
算了,忍一时海阔天空!
不是我打不过那老不正经,总吹嘘自己永远十八的糟老头子,他也就仗着四把剑厉害!成日只会以大欺小!
凭什么居然是那货成了特安局局长?
那货不该在紫霄宫关禁闭吗?
究竟是怎么越狱溜出来的?
要说做局长,怎么轮,那也该是咱师祖啊!
唉,师祖呢?怎么还没醒?
今天居然又是李莲花想念师祖的一天。
杨简瞧见蔫了吧唧的李莲花,顿时松了口气,知道祂不会一个激动就跳下车了。
收回按住他那侧车门的手,直起身体,冲坐在他前座的程局长不满地问:“你们这是在搞什么?我看网上不是说已经疏散、转移人群了吗?”
“啊?”程局长此刻显然也对窗外那疯狂如丧尸围车的此情此景,感到懵逼。
拿着纸巾不断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脸悲苦欲哭的表情,嗫嚅着,“我……我七点就被市里领导,带去省委那里做报告了,我……我不知道啊。我,我走的时候不,不这样……”
那些记者与自媒体远远一听到身后传来的一串警笛声,个个神情激动,满目兴奋,如密密麻麻的一群,突然闻见血肉腥味的蚊蝇虱子,纷纷头也不回地舍弃试图拍摄局内景象。
抛下阻挡在分局门前的那排特警,转头已将几辆警车围堵得水泄不通。
哪怕对着看不清里面的车窗,一个个举起话筒或者手机,近乎用嘶吼地声音,朝里问着自己想问的问题!
毫不在意里面人到底听不得听见,会不会回答,自顾自地做出卖力姿态。
看到因为他们的阻挡不得不停下的几辆警车,杨简看到那些几乎捅破车窗的摄像机与手机,突然想起曾经他还没想起以前的事,结果师父来小区找他,被狗仔偷拍,被他抓到,后来调查发现那狗仔背景还不单纯,居然是境外势力!
现在杨简只要一看到拿相机、手机拍摄的,已经有了ptSd!
他一想起他师父随便出门都有狗仔跟随偷拍,上个街都能发生交通拥堵。
现场这么多记者、自媒体,还有搞直播的。
若是被他们知道他师父也在后面警车上,恐怕到时别想走了。
而且他师父怎么说现在算外国人,动辄大小事都容易被有心人带节奏,引发外交事故。
为什么特安局上下就不能有个正常点的?
上到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骑个鬼火摩托到处遛的街溜子局长,杨简总怕他哪天会去某个派出所或交警大队去领人;
中到他师父那种但凡不经意间,被人拍到笑一下,都会迅速霸占热搜,把网站搞瘫痪。
杨简总怕他师父路上被人拍到发网上,上了头条热搜都是小事,万一惹出来什么外交问题就麻烦了;
下到身边这位李莲花小朋友,今天想当个网红,明天又想去成为职业电竞选手!
就不能有个正常一点的领导或同事吗?
一想到这些杨简头都要炸了!
杨简觉得他要是哪天死了,一定是被特安局这群麻烦的领导、同事们给气到心梗气死的!
好在特警队的队长见状不妙,大约猜到车里可能是上头来的领导!
也害怕这么拥挤出事,急忙指挥队员们顶着无数唾沫星子,强行将人群隔离到两边,勉强开辟出一条能让车辆通行的道路。
几辆警车这才得以缓缓驶入分局。
车子停稳的瞬间,杨简拉开车门,飞快地跳下车,跑到身后那辆车的门边,企图用身体替他师父挡住门口无数,试图对内拍摄的“长枪短炮”。
他师父一下车,杨简立即将他师父往已拉起黄色警戒线的漆黑大楼里推。
同时催促,“师父,快走快走!别愣着!”
玉鼎知道自家徒弟在担心什么,自以为体贴地笑着说:“没事的。”
杨简蹙起眉,心中吐槽,师父你出个门,会惹出多少麻烦,你自己真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
但杨简两辈子来,几乎没朝他师父发过火。
只能压抑火气,继续把他师父往楼里推,向他提醒:“师父,你不要给我添麻烦。”
“!!!”
什么?
我徒弟居然觉得我很麻烦?
玉鼎一个激灵,碧色的瞳孔巨震,立即配合地快步往楼里面走。
此时,大厅中没有开灯,只有打着手电筒许多穿着黄色防化服的人员。
大家正借着前厅中的前台,对着一张平面图指指点点,瞥见进来的一行人,感觉莫名其妙。
其中一个队长模样的立即紧张地说:“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穿防化服进来?快出去!外面看守的人呢?为什么不拦着点?”
此时,程景泽带着好容易等待到他的姚正,二人一路小跑着跟进来,面对穿着防护服的人也分不清谁是谁,只好赶紧解释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同志,这几位是首都紧急派来的处理事故与案件的领导。您是?”
防化服中传出来的声音显得有几分瓮声瓮气,他虽然看着这怪异的几人不太能明白他们两手空空,到底怎么处理。
但他部队出身,知道上面肯定不会不靠谱到无缘无故派人过来,于是保持职业素养,将现在的情况简略介绍:“小王,去准备几套防化服和呼吸器来!我们刚来的时候的确初步判断为白磷弹爆炸。但,有几个疑点,第一,我们用湿沙覆盖后,直到现在,湿沙下仍有火苗在空气中燃烧。第二,按理来说,白磷燃烧时会产生高温,可我们刚刚派机械狗上去测温,发现解剖室仍属于常温状态。甚至,与连接的走廊上相比,解剖室内温度还要低上两到三度。第三,解剖室内,我们不清楚是那些火苗的作用,还是有什么我们未探测到干扰仪器,目前对电磁干扰很大,我们部队里几只机械狗进去后虽然能根据指令操作,但明显感觉到延迟很高,而且出来后,基本上全报废了。”
他说着,用手电照了照不远处的地上,几条瘫在原地不动的机械狗。
机械狗表面上涂的银漆,已经十分斑驳,这些机械狗像是历经很多年,穿越过来的一样。
这时,几个队员已经拿着几套防化服走过来。
玉鼎摆了摆手,说:“我们不用,那不是白磷弹。”他碧绿的眸子,盯着欲言又止的那个队长,“我想你们现在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队长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让开道路。
看着那一行人,在程景泽与姚正的带领下,摸黑上了楼梯,沉吟少息,也赶紧跟在他们后面。
毕竟他也想知道,那诡异的蓝绿色火焰,到底是什么东西?
上雍区公安分局的楼去年才新建好的,解剖室旁边,配有专门的更衣间、冷冻室。
不用再像以前一样,还需要法医们跑到郊区的法医解剖中心或是殡仪馆了。
当初,本来为了方便,自然把解剖室规划在一楼,但最后由于种种原因,还是放在分局的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