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给你两只羊(1 / 2)

“呲呲呲。”

橙红色火焰跳动,在点燃的篝火上架着一只肥硕的烤羊,羊肉上正冒出滋滋油光。

再洒上自沙域来的几样调料,粉末纷纷扬扬地均匀落在羊身,顿时散发出极度诱人的香味,引得人不由咽着分泌出的唾液。

一北一西,两地相距遥远。

这些调料在京城自然不算太罕见。

逢年过节,哪怕城中的平民百姓也能买上一小袋,作年货使用,给年夜饭增添些香味。

但在北州,这些看似不起眼的调料,却成了即便身怀千金,也很难买到的奢侈品。

北州苦寒荒凉,人烟稀少。

许多偏僻的荒山野岭间,多有盗匪藏匿其中。

甚至胆子大到在官道上劫掠商队,等官府的官兵得到消息赶至事发地,早已跑得没影了。

更莫谈,一些盗匪用劫来的银两、货物,贿赂当地县衙。导致官匪一窝。

许多人即便遭了劫掠,去附近县城报官,县府大都不作为。

何况只抢钱、货还算好的,许多人就此成了刀下亡魂。

久而久之,寻常商队一般不会冒着性命风险,跑来北州做生意,这简直是费力不讨好的事。

因此更莫谈,处在最北边的北芦城,这等稀罕东西,便连驻守在此多年的贺家都少有。

今次还是贺少将军着实见猎心喜!

一心想把白拂雪留在北芦城,哄骗他多杀几个蛮子,才忍着心痛,将这珍藏许久的香料拿出来招待他。

毕竟贺少将军听说过,中州地处大乾正中心,四通八达,天南海北什么货物都有。

何况,听老爷子们说,宫里出来的人都细皮嫩肉的,矜贵的紧。

今日一见白拂雪,发现真如老爷子们说得不假,细皮嫩肉,仿佛吹弹可破。

贺不悔寻思他们宫里人,日常北芦那等不加调料的烤羊,约莫是吃不惯的。

此时,贺不悔已脱下那身黑钢重甲,里头只穿件灰布衣衫,肩上披件灰鼠皮子的大氅。

他见泛着油光的表皮已变得近乎金黄,用小刀割下一块羊腿,被烫得哈气、跳脚,本打算率先递给白拂雪。

回头一看,见白拂雪安安静静地抱着膝盖,一个人遥遥坐在篝火最边上。

粗看去,更像是个哪家跑出来的千金小姐。

他身上紧紧裹了件碧中带金,似乎由鸭绒般的小软毛,细密密织成人高的长披风,披风上用无数金线,勾勒出一根根羽毛的形状。

贺少将军被那件华美披风上的金线,在火光映照下,忽被闪了眼。

只心道,娘的!这玩意儿一看就很值钱!

心头又不由犹疑,教坊司这么有钱的吗?能用这么好的东西?

一面想,一面给自己也割下一块腿肉,招呼了声围坐在篝火旁的众将士一起吃。

然后才大咧咧地在白拂雪身旁坐下,递给他一根羊腿,对着自己那根就是一大口,撕下块羊肉,在嘴里嚼吧嚼吧。

不觉间,已被那肉嫩多汁,混合着香料的美味口感,惹得半眯起眼。

少顷,一根羊腿只剩下骨头。

贺不悔犹不解饿,又跑去篝火上,欲要再来一大块肉,结果见将士们早已将那只羊分得七七八八。

贺不悔晓得如今北芦城缺粮,能吃回烤羊,都是沾了白拂雪的光!

听他说这些羊,是他杀了北蛮子后留下的战利品,本欲杀了,但他们加上车里的小姑娘们都吃不完。

裴破虏一力撺掇着要带,所以本来他们前几日就该到北芦城,但被这些羊拖慢了行程。

贺不悔忍着馋虫,只好割了剩余的一些肉,走回白拂雪身旁,见他十分秀气地小口小口慢慢啃着,那只腿才啃了三分之一。

不由咽了口唾沫,笑道:“喂,你们宫里出来的,吃东西都这么秀气吗?跟个姑娘似的!”

自从王皇后死后,狗皇帝这点还算大方,果真没让白拂雪饿过肚子。

毕竟他跟皇帝吃饭时,也不会再有人打他板子,更用不着吃狗皇帝剩下的。

何况这几天,天天都是烤羊,白拂雪感觉自己都快吃吐了!

白拂雪尚未答话,贺不悔已狼吞虎咽般几口又把手上的肉吃没了,随手一抹嘴角的油渍。

左手手肘放在腿上,对篝火那头的将士招呼道:“老徐,扔袋酒过来!”

“好咧!”一个将士笑着应声,给贺不悔抛过去一个棕色的羊皮水袋。

贺不悔单手接住,用牙齿咬住水袋上的木塞,头一歪,将木塞拔出,仰头就咕噜咕噜灌了小半袋酒。

随手递给白拂雪道:“来!北疆天冷,喝点烧刀子暖和暖和。”

白拂雪有几分嫌弃地看了眼羊皮水袋,但看周围一圈将士,包括裴破虏都在仰头畅饮。

他不喝,就跟不合群似的,只好接过,浅浅地倒出两口略微有些浑浊的酒液。

酒一入口,跟火烧火燎似的,使得白拂雪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耳畔响起贺不悔拍着腿畅快地大笑,他一拍白拂雪的后背,喜滋滋地道:“是不是挺辣的?第一次来北疆的人都这样!日子久了,你一天不喝点还难受呢!”

他就猜到白拂雪这种在宫里长大的人,看他吃羊肉都小口小口的吃,必定是秀气惯了的!

因此对白拂雪的表现毫不意外,甚而早有预谋!

心道,老子打架的确打不过,但若是比酒量,你小子必定不是我贺少将的对手!

白拂雪不忿地将羊皮酒袋扔回给贺不悔,他看着远处另一边,围坐篝火前的几个小女孩,向贺不悔打听道:“你们北芦军营有军妓吗?”

贺不悔一愣,向白拂雪顺着的视线看去,顿时了然他在担心什么,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我们北芦玄甲卫不像别的地方!北芦向来治军严明,在我太爷爷那辈,早取消军妓制度!军中将士,但凡敢去城中娼馆宿妓的,都会打六十军棍,不死也会被逐出军营,永不录用!”

贺不悔又两三口酒下肚,沉吟道:“她们嘛,还是让廖妈带着去营里学扎甲、织布,等岁数大些,看她们愿不愿意在营里找个单身汉子,一块搭伙过日子。我们寻常也会救回来些没有家人或是不愿回家的孤女,向来都这么安排的。”

白拂雪闻言,回过头,一脸真诚地看着贺不悔,向他道谢,“既然你们北芦军对这些女孩子,早有对应安排,那便多谢了。”

贺不悔眯了眯眼,笑道:“若我北芦军有军妓,你当如何?”

白拂雪毫无犹豫之色,直接道:“我车里还有皇上给我的一些钱,我把她们买下来,大不了带回京城,再想办法。”

白拂雪早想好了,反正他去年给狗皇帝揣回了几个“土特产”,这回大不了再揣点回去!

反正皇庄够大,多几个人不算多。

贺不悔却道:“据本将所知,军妓乃官属,是不能赎的、”

白拂雪看向试探他的贺不悔,只好如他所愿地低声道:“俗话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何况北芦地处偏僻,几个女孩而已,朝廷不会真查。再说,大乾有多少地方,真听朝廷的话呢?不过只是拿着所谓的规章制度,去为难人罢了。”

霎时,贺不悔眼睛一亮,急忙揽住白拂雪的肩膀,大呼道:“妙哉!白兄弟你我当为知己耳!哈哈哈,当浮一大白!”

贺不悔仰头豪饮,再次将羊皮酒袋递给白拂雪。

幸好酒袋里早被贺不悔喝得所剩不多,等他喝完,仍旧被辣的咳嗽了几声。

转头向贺不悔猜测道:“少将军可是想出城,直入北原杀敌?”

贺不悔拍手道:“妙哉!”随后又低头叹气,“可惜老头子岁数大了,早没了从前的意气风发,只知道一味固守城池不出!怪不得我娘宁愿去浪迹江湖,也不跟他呢!要我说,就该直入北原,将北狄蛮子们杀个痛快!不然,总这么一代代人守着,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不过……”贺不悔眼光大亮,他搂住白拂雪的肩膀,低声道:“你来了!可愿随我出城杀敌?”

“我?”

贺不悔继续蛊惑似的,道:“放心,你就临时当我一个俘虏,只要我拐带你去了北原,皇上肯定愿意发兵把你救回来,到时候老头子得了圣旨,当然不敢再做缩头乌龟喽!”

白拂雪抽了抽嘴角,扶额道:“少将军你是不是太乐观了?我如果对皇上很重要的话,我就不会到这里了。”

贺不悔斜了白拂雪一眼,扯了扯他裹着的那件金碧辉煌的披风,道:“你当小爷我瞎啊!皇帝舍得把这么好的东西给你穿,你能不重要?”他凑近白拂雪耳边,细弱蚊蝇地问道:“你给小爷说实话,你是不是就是传中说皇帝的私生子?”

白拂雪瞪大了眼睛,问道:“狗……呸!皇帝还有私生子?”

我整天都跟着狗皇帝,狗皇帝吃喝拉撒我都知道,我怎么不知道他有私生子?

再说,狗皇帝都是皇帝了,如今三大世家也不在了。

他喜欢谁,还能不立刻弄进宫来?

还需要私生?

“呃?”贺不悔抠抠后脑勺,疑惑道:“可……话本子不都是这么写的吗?要不,这么好的衣裳,我觉得皇帝都没几件吧?他怎么舍得拿给你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