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枫自从与吴阿旺,半路遇上那只半兽人女子,就被她抓回什么熔岩部落。
他手中握着从吴阿旺处忽悠来的红宝石,第一时间意识逐渐从黑暗中回笼后,就察觉手掌中的宝石渐渐变作细沙的触感。
他赌赢了吗?
果然没有死?
路枫痛呼一声,缓缓睁开眼,一手捂住绞痛的腹部,一手支撑地面,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地面上残留从他手掌落下的细沙,缓慢沁入金光灿灿如琉璃般的地板。
路枫眼前视觉恢复,环视一圈,发现自己果然已不在熔岩部落的监牢中,此时已身处一座金碧辉煌的宏伟宫殿。
一条华丽金纹的红毯一直铺陈在高高的王座之下,路枫仰头望去,就与坐在王座上一位银铠蓝衣,金发碧眼的美女相视。
这就是那吴阿旺口中的债主?
魔界的魔王都长成这样?
看她清纯的脸蛋与打扮,更像是传说什么宗教的圣女。
但路枫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在那双碧绿如宝石的眼眸中,闪烁着戏谑之色。
瞬间,路枫对她的身份立刻没了怀疑。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试图“忽悠”魔王。
那王座上的女子忽然伸出一只素白的手,手指做出翻书的动作。
路枫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谁轻轻触碰,那感觉诡异极了。
自己从小到大所经历的所有事,包括内心深埋的隐幽,全部纤毫必现,事无巨细的呈现在这位魔王眼前。
自己的一切,仿佛只要她想,就可以任意窥探。
而自己毫无反抗之力。
路枫浑身冷得打颤,嘴唇发紫,如同赤身裸体的置身北极冰原。
但这实际只是他的错觉,最让他感到恐惧的是,就连内心深处,自己心中的想法都被眼前这魔王一览无余。
让路枫活了几十年,却是头一次感到如此恐惧与绝望。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判断错误,他对神魔的认知,全部来自于书籍,与何狗娃信奉的那什么神。
他发现,那被他取名为“药师世尊”的玩意儿,与面前这位真正的魔王相比,更像是个婴儿,两者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安吉拉快速翻看着这个凡人的生平,从出生到上学、工作……
对活了无数岁月的魔王来说,太平凡、太普通了。
上学时亦步亦趋,真信奉老师们教育的那样,以为自己只要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这辈子就能出人头地,改善一家人的生活。
独自到大学后,与家境优渥的室友们交谈下,才后知后觉恍悟自己即便再如何努力,一生也难以达成别人一出生的起点。
别人随口说的东西,路枫发现他长了十几年,甚至连听都不曾听过。
但比起鄙视,同学们尴尬笑着的安慰,让路枫感觉内心更加刺痛与无地自容。
他忽然明白过来,课本上一直描述的阶级壁垒到底为何?
于是命运仿佛开始跟路枫开了一个玩笑,那年暑假他遇到了何狗娃。
何狗娃如伊甸园的那条蛇,诱惑路枫,带他进入一个名为“欲望与自由”的新世界。
但之后,路枫又如许许多多平凡的人一样,随着学识的增长,对社会的认知加深,与那种背离道德的恐惧,又开始感到后悔。
既不是自此堕落,在大奸大恶上不回头纯粹的恶人;
也非自持己身,彻底抵御诱惑的圣人。
不过是这芸芸众生中,一个常见的平庸无趣凡俗而已。
这样的人,安吉拉见过太多太多了。
她只感觉无趣极了,正打算收回手,一叹,“唉,真是……”
她刚想说无趣,但翻到一页记忆时,碧绿眸子忽然一亮。
路枫眼前陡然弹出一个大大的暂停画面,吓得他面色苍白,猛地朝后退了两步,却听在上王座的魔王嗓音妩媚,问:“他是谁?”
他扶了扶有裂痕的眼镜,面色讶异的看清眼前定格的画面,回忆起那日正是白禾穿着警服,自己陪同他离开云省时。
看了一眼上面的魔王,见她眯起眼睛,舔了舔嘴唇,心说小学弟是什么魅魔吗?
忽然,路枫心底升起一个计划,对着魔王微笑说:“如您所知,他是我在大学的一位学弟,执行任务时的代号叫作——腐草……”
路枫眼前一花,已被安吉拉拽到王座下,她如天真的孩童,碧眼明亮,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说说他。”
“好的。”
路枫虽然这么答话,但努力压下心内对未知的恐惧,大起胆子,“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安吉拉眯起眼睛,一拽路枫的衣领,将他拽到自己面前,感受到他因紧张飞快跳动的心脏,与脖颈凸起的青筋,笑盈盈地问:“人类小家伙,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吗?你和一只幼年期魔婴做了交易,但又想毁约,所以打算利用我!”
幼年期魔婴?
是指何狗娃信的那个“祂”?
路枫瞳孔一缩,脑子飞快转动时,安吉拉又陡然松开他的领子,使路枫一跌,眼镜的镜片彻底四分五裂,重重摔在王座之下,头晕眼花间,如骨裂般的疼痛从身体上传来,也不知是不是哪根骨头断了。
但下一刻,安吉拉的话又让路枫几乎忘记疼痛,“虽然知道人类小家伙你打算利用我,但只要你肯给我讲讲他,我不是不能和你进行交易。”
路枫残余镜片后的眼睛微一闪光,满目兴奋之色。
这一次,果然他又赌对了!
但同时,一心二用,思考为什么眼前这位魔王非要自己去讲腐草呢?
亦或是……路枫生出一股大胆的猜测,凭刚才魔王一伸手指就能任意翻看自己记忆与内心想法来看,为什么她不这么做?
是因为腐草不在她面前?
还是——
她做不到?
果然,他这位小学弟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腐草既然敢真的如他们所做的计划那样,做出“自杀”的举动,必然有所依仗和把握。
他不信小学弟这么简单被他“忽悠”热血上头,小学弟肯定背着他干了些什么,还不告诉自己。
华国。
贵京高速公路上。
一辆疾驰,外表看似平平无奇的中巴车上,却零零星星只坐了几个青年,以及几乎震天响的呼噜声。
后排的秦微偷偷瞥了前排的林宝儿一眼,捏着手机,在群里插科打诨,再次嫌弃地把脑袋又无意识靠过来,每次一上车就像是沾上瞌睡虫的这条大黄龙师兄给推开。
同时在心里暗暗的想,师兄你再流口水到师弟我身上,老子就把你变回原形,送给我徒弟玩。
反正我徒弟很喜欢龙!
如果被黄垄知道他师弟心中所想,必然会气得跳脚!
质问你徒弟那是喜欢龙吗?你徒弟明明喜欢的是抽龙筋!
可惜与周公相会的黄垄并不知道。
突然,秦微余光瞥见后排的玉鼎走上前,居然主动跑去和明显心情不好的小师叔说话。
心中不由赞叹,他师弟真勇吧……
不对,秦微忽然记起来,从前在洪荒时,因为他师弟的伴生灵宝是斩仙剑,他又不喜欢炼器,也不要师尊给的法宝。
据传师尊找女娲娘娘一道,专门找小师叔教他剑法。
当初师尊下令,让他们随时注意小师叔,不许让小师叔偷偷把玉鼎小师弟拐到他们截教的金鳌岛去。
对喔!
玉鼎师弟是和小师叔最熟的,那没事了。
林宝儿抱着胳膊,望着车窗一闪而过的绿化带,感应到自己留在酆都剑痕动静,不由嘴角微抽一下,正心说:“玛德!富贵儿这活干得真糙吧!”
同时,就响起玉鼎的声音,“小师叔,能不能顺道去云省一趟,接下我徒弟他们?”
林宝儿瞥了面无表情,但实际心里紧张的玉鼎一眼,无所谓地摆摆手,双腿搭在前座折叠起的椅背,换了个姿势,冲前高声说:“牛牛,顺道去下云省。”
“好咧,老爷!”
林宝儿顿时一拍座椅,怒了,“跟你说了多少次,工作的时候要称职务,叫局长!”
“好咧,老爷!”
林宝儿满目喷火,为了行车安全,打算回去就扒了他的牛皮,自我安慰的想:
牛都没脑子,自己跟一头牛较真,是自己输了!
“谢谢小师叔。”
听玉鼎乖巧的道谢,林宝儿怒意稍稍消减下去,虽然二师兄不怎样,但他手底下徒弟确实比起自己的徒弟都要有礼貌。
闻声,林宝儿转头看向玉鼎,突然眯起眼问:“你的眼睛,这次看到了什么?”
玉鼎微微一愣,疑惑看着林宝儿,随即面露迷茫地摇头回答:“什么都没看见。”
林宝儿轻笑了一声,无视苏四喜瞪了他一眼,一脸警惕地护犊子般将玉鼎拉到他旁边坐下。
“这不是好事吗?小玉鼎。”
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