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昊的眼泪来得很快,他哭泣着向母亲控诉,“从小你就这样,说让我穿姑娘家的衣服就穿,学刺绣就学,说不让穿了就不穿,我最喜欢的绣样说绞就绞,你从来没问过我乐不乐意,开不开心……”
尚秀公主回过头,底气十足,训道:“穿姑娘家的衣服,怨你爹去!是你爹害了你,也害了我,你是个男儿,本就不该这么娘里娘气的,我是你娘,我为你好,我要纠正你!”
“是你害了我!不是我爹!”
南昊突然呐喊,尚秀公主扬起手给了他一巴掌,“不孝子。”
南昊捂着脸,哭得满脸都是泪,哭诉道:“爹从来不说我不该这样,爹从来不会说绣花不好,他会告诉我,随心而定,随遇而安,不像你,总逼着我,强迫我,干我根本不喜欢干的事。”他扒拉开自己的衣裳,扔在地上,喊道:“这衣裳,难看死了!”
尚秀公主乱了呼吸,血气冲顶,指着他的脸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你偷偷跟他见面?”
不仅尚秀公主不知此事,单青云也不知道师父竟然会跟南昊偷偷见面,细细想来,这五年她虽然从来没在师父那里见过南昊,不过师父偶尔会将她遣开,让她去文殊殿打坐念经,大约就是为了见南昊……
“他是我爹,我凭什么不能见?”
“好,好啊!我一手带大的孩子,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到头来竟然背叛我,认了他这个爹?如今还要指着我的鼻子骂?好啊!你不愧是南羡的儿子,你跟他一样,一样的忘恩负义!”
“不许你这样说我爹!”
尚秀公主对南昊失望至极,双手无力垂下来,冷冷看着他,说道:“以后,你就去当你爹的儿子,别来当我的儿子了。”
她愤怒决绝而去,南昊失魂落魄,跪坐在地上,捂着脸失去了自制力,止不住哭泣。
单青云蹲下身握着南昊的肩膀,劝道:“南昊,哭吧,哭累了咱们就进屋睡一会儿,醒过来就好了。”
南昊放声大哭,硬生生哭得嗓子哑了没力气了,蓝衣才扶着他去了水榭里,躺在贵妃椅上,蓝衣又给他盖了一件衣服,命一个小丫头给他轻轻打扇子。
单青云看他睡熟了,方和李容俊散去,到了书房里,依着窗坐下,叹道:“尚秀公主对这个儿子,可以说是用尽了心,可惜做错了事啊……”
李容俊将手里的卷轴先放下,说道:“她也是吃了自己的苦,若早年不因为记恨宝性禅师,乱养儿子,至于有今天这一出么。”
“若是他们都能放下一些执着,就好了。”
“人人都懂这个道理,但是人人都做不到,这一点,你不应该是最清楚的么?”
“师父刚过世不久,当徒弟的总想出点绵薄之力,不求他们原谅师父这世俗身份当得不好,只求他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李容俊双手搭着她的肩膀,认真劝道:“说到底,这是人家的家事,我还是劝你少管为妙,管好了也讨不到什么好,管不好全赖你身上。”
“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不得不管一管,他们要怨我就怨我吧,我不记挂在心里就好了。”
“他们母子这事,先缓一缓。”李容俊将那小卷轴从书桌上拿起来,续道:“陛下答应见你了。”
单青云拿起卷轴打开一看,是南靖皇帝的召见书文,不过这卷轴体量小,又没有南靖太监来宣旨,李容俊随随便便手里拿着就来了,于礼仪好像不合。
李容俊见她困惑,便解释道:“陛下想见你,但是不想大张旗鼓的见,只想私下秘密见一面。”
“那……是怎么个见法?”
“今晚,你就知道了。”
单青云看不懂李容俊卖的什么关子,不过他答应过自己会见南靖皇帝,那就必然不会食言的,自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晚饭的时候,蓝衣把南昊拍醒了,告诉他该吃饭了,南昊懒懒地擦了擦眼睛,发了好久的懵,清醒过来以后,想起和母亲吵那一架,又有些后悔,驼着背长吁短叹直发呆。
单青云进屋,见他那魂不守舍的样子就明白了,坐在南昊身边,问道:“后悔了吧?”
“你,你怎么净戳人心窝子,也不安慰安慰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