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青云招了轿子去主院,恰巧洛芝芳刚吃完饭,见单青云这个时候来,倒是有些诧异,想想今日家下人传来的话:巴虎当街打死了关绍德,人去无踪,盛英小姐躲到家里来了,住在听雪居。
洛芝芳微微叹气,说道:“盛英在你那里,需要你照拂,每月会给你院里多拨些银子,你记得分些给她便是。”
“青云前来,不是为这事。”
洛芝芳跟她说着话,眼睛却看起了账本,说道:“如果是小事的话明天再说,如果是要紧的事,你爹不在家,有些事我也做不了主。”
“这件事,芳姨一定做得了主。”
“那你就说说吧。”
“先请芳姨屏退左右。”
洛芝芳落在账本上的眼睛一停,抬起头来,她把账本收好,放在身旁的小几上,吩咐道:“你们都听到了,都先出去吧,叫你们再进来。”
屋里的丫环婆子都出去,只留了洛芝芳最亲近的陪嫁顺眉在场,洛芝芳倚在靠枕上,等着单青云开口说话。
单青云向洛芝芳拜了一拜,求道:“请芳姨为巴虎写一封举荐信给洛明德骑都尉,让巴虎带去边关从军。”
“你知道巴虎在哪儿?”
“知道。”
“你知道他在哪儿,不报给雍京衙役,让我包庇他去参军,把单洛两家都拖下水,与皇商、与宰相为敌,你觉得我会写么?”
“从盛英嫁给巴虎那一天开始,巴虎就跟单家脱不了干系了,哪怕芳姨不写这封信,如今关家、宰相必定只会是单家敌人,不会是朋友了,芳姨觉得,不快快让自己的势力壮大起来,强大起来,难道等着人家一脚一脚把我们踩死么?”
“我们也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道!”
洛芝芳在单家一直是冷冷淡淡的人,对下人有威严,但是从来不失端庄,也从来不在家里对任何人有情绪,这一回对单青云,却发出了足以称为吼叫的声音,她喊完亦觉得失态,顺了顺气,续道:“你爹不容易,你就不能少给他惹点儿事么?”
“惹事?我只知道,你不往前进,不往上走,就会退下去,到了退无可退的时候,这个家就完了,我爹也就完了。芳姨,你想井水不犯河水,陶相想吗?他关家想吗?同在朝廷为官,你的势力大,我的必定就小,明争暗斗,都是家常便饭罢了。”
“所以你就去挑衅人家?你的羽翼丰满了吗?你的时机成熟了吗?你有了翻动关家的势力了吗?你什么都没有,惹下这些事让你爹承担压力,你的孝心呢?上哪儿去了?”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你说的那些,我永远都不会有的。如果今日芳姨写了这份信,那么你刚才说的,将来一定都会有的。”
“我不会写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能纵容你给你爹惹事。”
“芳姨的心里,只有爹吗?巴虎是一定要去边关的,盛英也说了一定会等他的,他们夫妻分离,可能再也不见面了,芳姨只顾自己夫妻美好,他人死活,在芳姨眼中都是无所谓的吗?”
洛芝芳一时间没有答她这话,单青云便知道是动摇了,乘胜追击道:“巴虎无家世,若能在边关挣上军功,又是我单家姻亲,必定是我单家光彩,由洛家叔叔引荐入军,于洛家亦是有益无害。”
“杀人罪,在你眼中也是有益无害?”洛芝芳反驳,不想轻易着了单青云的道。
“芳姨,他杀的是关绍德,此等作恶多端之人,杀了又何妨?”
“你太狂妄了。”
“芳姨,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巴虎杀了关绍德,关家和陶相,难免要给我爹,给我穿小鞋,与其被人欺负,何不放手一搏?总好过怨声载道,坐吃等死。”
洛芝芳再一次默不出声,单青云心里掂量着,这回该有七成把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