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指着东面的暖炕说道:“来,这边坐。”
小王爷一边往里走一边解开了自己的毛绒披风,随手交给了一个女侍者,单青云随着他的脚步,那位女侍走到她身边,单青云也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放在她胳膊上。
随后二人坐到炕上,炕上檀木几上熏了一炉香,那桂花味道就是从这里飘出来的,清新芬芳,几上还有几只水绿镶金边的荷叶杯,一个同色金顶的小茶壶。
小王爷将扇子放几上,拿起壶给单青云倒了茶,送到她跟前,这双手白皙修长,一节一节像极了白葱管,单青云想着蘸酱卷饼吃肯定香,突然笑了起来。
李容俊看她莫名其妙笑得诡异,问道:“你偷笑什么?”
被他这么一打断,嘴里就不香了,她掩下笑,说道:“没什么,小王爷非要青云前来,所为何事,快些说吧。”
“你们不让小王出去,小王就只能拖一个人进来,讨个公平。”
“不像是真话。”
李容俊捏着金边茶杯,抿了一口香茶,说道:“不过你若愿意告诉小王,为何北梁兴师动众突然圈禁小王,小王哪怕受些委屈,独自在这呆几天也无所谓。”
单青云也拿起茶杯,说道:“无可奉告。”随后喝这茶,这茶水不浓郁,香味却够厚重,与一般茶不同,应该不是北梁茶。
“小王竟然不知,你这么喜欢小王,你是不是故意不说,想要同小王在一起,多住几天?”
“小王爷想太多了,两害相权取其轻,你非要留着青云,青云就留着,再说这里好吃好喝供着,有什么不能留的呢。”
小王爷“啪”地一声将茶杯摆桌上,一手抓过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扯到跟前,茶杯里的茶水晃了出来,沿着单青云的手指一滴一滴落在檀木几上。
两个人脸对着脸,距离不到半寸,鼻息轻轻拂过嘴唇,湿濡了唇瓣,小王爷调笑道:“本王是不是对你太客气了,你才总不拿本王当回事?”
单青云冷静沉着,笑道:“无论小王爷如何对我,我对小王爷,必定是如出一辙,不忘初心,小王爷千万不用顾忌,该如何对付青云,就如何对付青云。”
李容俊的笑脸渐渐消失,眼神变得阴戮,杀气重重,他捏起了单青云的下巴,说道:“这么漂亮的脸蛋,划几道口子,再抽你北梁小官几鞭子,泄泄气,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单青云双眼里满满都是笑意,毫无恐惧之色,说道:“那我可真要谢谢小王爷了,古之名士,哪个不以死于大义为荣,小王爷最好将我杀了,我单家又能多添一块丹书铁券,光宗耀祖,实在是单府幸事,大功大德。”
李容俊突然“嗤”地一笑,变脸变得飞快,他又恢复了那张放浪不羁的脸,盯着她的嘴唇笑道:“小冤家这张嘴巴,可真是不把人气死不甘心啊。”
“谢谢小王爷夸奖。”
话到此处,突然有个穿着南国衣服的仆人掀了帘子进来,在小王爷跟前跪道:“王爷,外面来了一位六皇子,说要请您和单大人出去说话。”
单青云甩开李容俊两只手,站起来惊喜道:“殿下来了?”
那位仆人没有理会她,她干脆跑起来,想出去见东祁,跑到门口把帘子一掀,只见两只花枪呈十字拦在眼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李容俊坐在炕上悠悠然倒茶,捏着沿口吹了吹茶水,喝一小口,又拿起了茶几上的扇子抖开来,慢慢悠悠走下炕,等着侍女替他把披风穿上,系好带子,又走到单青云身边笑道:“小王去看看,你就在这等着小王,别急,你不乐意说,六皇子说不定愿意说呢,不过话是从六皇子口中说出来的,小王可就不能轻易放你走了。”
李容俊用扇子轻轻敲了一下单青云的额头,走了出去,单青云在他身后张牙舞爪,恨不得把这个阴阳怪气的小王爷锤上两拳就好。
她也不乐意去炕上坐了,就坐在北壁两幅画下面等消息,于理,她是万万不希望东祁来的,虽然替他操办婚事可以作借口,可万一惹陶相怀疑又要圆一出故事,扯谎扯得多了露陷就是必然的,实在不安全。于情,她又实在希望东祁能多紧张她几分,此时人真的来了,单青云的嘴角始终是上扬的,忍不住对着屋中心地毯上的红底白色云纹发呆微笑。
单青云正傻笑着,那位侍女拿了个小暖球来给单青云,单青云接在手上说了声谢谢。
这镂空暖球是黄铜色的,有些旧了,球有两层,里面那层放了一颗小红炭,外面这层和里面那层隔了些距离,手拿着不会烫,镂空暖球雕的是面对面的鸳鸯,上半球下半球像在水上有倒影一样,实在是精巧。
可她一想到这是李容俊的东西,不禁喃喃一句:“艳俗。”将它放在一旁,不愿再拿。
在这等了约莫有半个时辰,李容俊才进来,方才听到了他在门外抖雪的声音,可银灰披风上还是剩了些雪花,侍女替他解开披风,抱在手里拿下去,单青云身体前倾又退回来,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打听东祁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