虢越抱着冷时弘,不知道走过了几条街,单青云只敢慢慢跟着,阴沉沉的天雷鸣轰轰,不久就下起了雨,秋雨凉身,他们冒雨前行。
虢越最终的目的地是白马山,他捡了一块幽静的地方,周围的古树成荫,挡住了不少雨,虢越将冷时弘放下,他跪在地上,用双手刨开泥土,捧在手里,扔到一旁。
单青云走到他身边,跟着一起跪下,动起手来,虢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移开,低声说道:“滚。”
单青云抿着唇,眼泪混着秋雨划过脸颊,她忍下心里那股憋屈的味道,劝道:“小侯爷……”
“我叫你滚。”
傅小宝和如意听到虢越带着怒气的声音,赶紧跑到单青云身边,勾起她的胳膊,把她拖得远远的。
他们在雨中,看着虢越用双手,埋葬了自己的心上人。
新坟立起来,虢越才发现少了一块碑,他起身想下山去,单青云怕虢越想不开出事,还欲跟随,虢越侧过脸冷冷说道:“别跟着我,也别再来看他了,你不配。”
单青云心里那口气像被抽干净了似的,两眼一黑,倒在如意怀里。
再次睁开眼以后,已经回到了听雪居的床上,她混混沌沌,听见了身旁孙妈妈对如意说的悄悄话,“边境开始打仗了。”
打仗了?单青云马上惊醒,坐起来问道:“小王爷不是还在雍京么?怎么会打仗的?”
孙妈妈见她醒了,坐到她身边,说道:“早偷偷摸摸走了,满雍京与他交好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雍京那些个好玩的公子哥,想着请小王爷秋天游船,去请人的时候,发现南靖驿馆都空了。”
单青云的手拽得死死的,李容俊知道东怀年纪小,知道睿王爷多年不理政事,又从未料理过边境军事,必然在战事上要吃亏的,此时发难,沙将军不一定抵抗得了。
“如意,仔细打听巴虎和沙将军的消息。”
南方战事略略吃紧,沙将军先选择了退守,到了冬天,到了利于北梁的天气,北梁士兵能耐得住寒天,南方士兵却不一定抗冻,沙将军再向南杀回去。
几个月来,边境战事有来有回,没有占着便宜也不吃亏。
转眼间,又要下雪过年了。
单府的新年,门庭冷落,听雪居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雪,去年的这个时刻,傅小宝笑眯眯地修着别人踏坏门槛,满院都是别人送来讨好她的礼物,小年夜还有那个人给她庆生的烟火。
那时候,院子里的雪都是暖的。
单仲贤一个人来了听雪居,手里握着一叠红色的帖子,显得和天地间的白没有任何关系,进了屋,孙妈妈奉上茶,单仲贤客客气气地接了,将那些帖子铺开,对孙妈妈说:“这么多年,你就跟她亲娘一样,如今你也帮衬着看看,哪家人合适,早日把事办了。”
孙妈妈侍立一旁,轻声道:“主君还不了解她么,谁能拿她的主意,出了这么大事,心也灰了,意也冷了,好歹,还是让她自己选择吧。”
“也罢,青云,你来看看。”
单青云被如意拉着过去,圆桌上十来封红帖,都是对方家世、出生的信息,只是这些人都不在雍京,全是道府的好人家。
“这些人有什么区别呢,父亲随便定吧。”
她方才瞄了一眼,便不再看了,走到窗边坐下,歪在椅子里,看着院子里面,惨白的雪。
单仲贤叹着气,突然说起了另一件事,“小侯爷……出家了。”
单青云这才将脸转回来,听她父亲继续说道:“老侯爷气得生了病,侯爷夫人日日上白马山求自己儿子还俗。为父只希望,你若不想嫁人,哪怕一辈子待在家里都好,不要步他的后路。”
她的眼眶兜不住眼泪,泪珠子从眼里翻出来,单青云用手擦了擦脸,说道:“我不会,父亲想要我嫁人,我答应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