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前,王舜英从沈追风处得知了白拂雪化名“墨竹生”的下落,将沈追风带到观鹤峰,便随手交给了一位观鹤峰弟子。
他自己在昆吾剑宗盘桓三月,处理了一些俗务。
观鹤峰几乎不参与剑宗内务,十分清闲。
想着宁无桓那如耗子、狡兔一般的人,此次利用自己,趁天魔教教主渡劫时,借刀杀人。
看来此子野心甚大,此刻多半龟缩在天魔教内。
他若孤身闯入人家魔教的大本营,殊为不智。
索性转道东海之畔的凌波渡,来寻白拂雪,本以为在沈追风口中已很厉害的白拂雪,估摸已金丹,可以堂堂正正的与他决一生死,为父母报仇。
可惜百花阁一月才开张一次,王舜英虽出身王家,但自幼醉心剑道,上了昆吾剑宗。
他是个墨守成规,极为保守之人,老老实实在凌波渡租赁下一座修行洞府,等待百花阁开门迎客。
这还是王舜英头次来这种地方,若非想找白拂雪报仇,否则他断然不会来此。
岂料见了白拂雪,王舜英看不透他的修为,本十分欣喜,却被白拂雪告知,他修习了一种奇特的敛息之术,说他才筑基初期,离金丹还早。
这使得王舜英原本欣喜之情瞬间一落千丈。
他花了五块上品灵石,压制境界,跟白拂雪喂招,欲督促他赶紧修炼,自己才好早日报仇,此后念头通达,方可继续专心修行。
哪知第二日,幸亏王舜英听他随口说了句“吃饭”,心感疑惑。
毕竟一般像他这样世家或大宗门的弟子,筑基期基本都辟谷了,怎么还需要吃饭?
有那吃饭的时间不如多练几次剑,或多打一会儿坐!
故而王舜英又留了下来,哪知不看还好,一看白拂雪一日的作息。
他才明悟,缘何白拂雪竟修炼得如此缓慢?
白拂雪早上就练一套剑,打坐半个时辰后,还要回去睡回笼觉;
日上三竿去食堂吃饭,吃完饭后,在外面小花园闲逛一圈,又回去睡午觉;
一般要睡到申时二刻才起,起来不是盘腿坐在榻上看话本子、嗑瓜子、喝茶,一直到酉时初又去食堂吃晚餐;
吃饱回屋,编曲子或练习符箓铭文,到亥时又开始睡觉。
这在一板一眼的王舜英眼中,白拂雪是过着何等糜烂又颓废的生活?
你这叫修炼吗?
你这样懒散,也想成就金丹?
何况,你得罪了那么多势力,仇人排队都排不过来,就没有一点儿紧迫感吗?
虽然俗言道:十年炼气,百年筑基。
放在散修身上显得十分正常,但若放在王舜英这等顶级世家与昆吾剑宗这等六大宗门来看。
这就属于资质平庸的弟子了,在他们的认知里,这等弟子基本上已然一生金丹无望。
若让白拂雪放任自流,岂非自己下一次来时,他已老死,成冢中枯骨,到时自己还怎么报仇?
王舜英想及此,整个人顿时就不好了!
身为一个典型的剑修,王舜英一根筋,又特别轴。
哪怕他出自无双府的王家,有一位合道老祖做靠山。
按理来说,王家子孙不论身在何处,拜入哪座山门,拜谁为师,只要在族谱上有名有姓,每人定期都有份例可以领取。
更莫谈,如王舜英这等剑修,是出了名的穷。
哪怕出自昆吾剑宗这等宗门,同境界弟子相比,剑修所有积攒都砸到了自己的那柄本命灵剑上,往往出了门,属于囊中羞涩的那一类。
这已然成为修真界统一的常识。
所以尤其是拜入本就灵石与资源,积攒不丰的昆吾剑宗,哪怕有仙客来帮着赚钱,可架不住昆吾弟子多啊,依旧每每入不敷出。
宗内能给弟子们发放的灵石,就只能挤出那么三瓜两枣。
要么自己接宗门任务,或是出门接委托、做打手、猎杀抓捕妖兽,自己一点点打钱,积攒灵石。
要么就只能伸手找家里要灵石、灵材。
但王舜英自诩既加入了昆吾剑宗,就不该去领无双府家族内的东西,是以他从未去领取过。
他从入门筑基到金丹,仍如个入门的散修一般,是自己通过做任务、接委托、斩杀妖兽,或领取昆吾下发的份例,如今手头的灵石,都是他靠自己一点点攒下的。
他又没向族中伸手要的打算,也不屑如此。
因此在白拂雪眼中的冤大头、人傻钱多的王舜英,实际上他手头灵石其实不多。
可一看白拂雪,王舜英亏得从小脸部肌肉生得有些僵硬,不大发达。
他暗自咬牙,强忍住心头滴血,给来赶人的龚芝香,再次扔出二十块上品灵石。
“谢谢客官,大……墨仙子,好好伺候王官人啊!人家王官人,如今可是我们凌波渡百花阁的大主顾!嘻嘻嘻!”
龚芝香眼睛金光闪烁,捧着那些灵石,立即识趣的点头哈腰,飞速离开。
只有王舜英一摸胸口内衣中几乎快见底的乾坤袋,心中却道:“完了!我灵石居然就快没了?这百花阁怎如此之贵?”
随后他直勾勾盯着正踮着一只脚,动作笨拙地往脚上套裙子的白拂雪。
他不禁脸面一红,想起似乎白拂雪对外是个女子?
王舜英此时方后知后觉想起,方才那个百花阁的管事那戏谑的目光。
不好!
岂非在外人眼中,自己这几日,竟与一位姑娘同处一室?
王舜英活了近两百岁,还是个连姑娘手都没摸过的纯情处男。
想及此,立即满面烧红,如同快要冒烟一般。
他双手抱剑在胸,假意低头咳嗽一声,转身快步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冲里,催促道:“快点!磨磨蹭蹭的,你该修炼了!”
白拂雪停下手上套裙子的动作,浅红眸子盯着王舜英的背影,目中几欲喷火。
他骤地不由想起这几日,一睁开眼睛,自己就看到这个没有感情,只会催他修炼的定时机器,立在自己床边。
白拂雪顿时怒不可遏,一把扯下套上一半的长裙,甩到地上,怒道:“我修不修炼,与你何干?”
劳资不伺候了!
白拂雪正欲转身上床,继续睡觉。
岂知门边王舜英转头,又迅速移开目光,依旧木木地斩钉截铁道:“你若不修炼,我如何为我父母报仇?”
哈?
白拂雪径直快步走到他跟前,踮起脚平视他的眼睛,双目冒火地抓住他剑鞘,企图扯过来,口中威胁道:“要报仇是吗?来啊,快点一剑捅死我,我也清净了!”
王舜英不明白拂雪为何突然如此愤怒,怕他出事,立即退后两步,收起自己的青虹剑,依旧道:“我说过,要堂堂正正与你在同一境界下,决一生死。你尚未金丹,我此时杀你,乃胜之不武。”
说罢,他不禁垂首,却见白拂雪只穿了一条只到大腿的亵裤,膝盖以下露出两条光洁如羊脂玉的双腿。
“噗嗤——!”
哪怕心知白拂雪是个男子,但王舜英这几日看惯了他的女子装扮,因此一时没回过神。
只想到,如果一个女孩子,只穿一条亵裤站在我面前……
王舜英瞬间如同熟透的虾蟹,头顶霎时冒烟,连连再退数步。
偏头只能竭力盯着院中那棵歪歪斜斜的老梨树,不敢移开视线,尴尬地一拂袖,训斥道:“你既假扮女子,怎能在光天化日之下,不穿裙裳?如此打扮,成何体统!”
白拂雪本升腾起的怒火,突然在王舜英这副羞涩、纯情之态下,又瞬间消下去。
他突然有了逗弄王舜英玩的心思,懒懒斜靠在门扉上,冲偏头不看他一眼,貌似正经的王舜英,问道:“王公子,双修吗?”
“啊?什么?”
王舜英身为一介金丹,其实听到了,但尚且不如听不到。
他眼带诡异地抬头看了眼斜倚在门框上,模样懒散的白拂雪,不明白他为什么刚刚还在发火,现在又不发火了?
更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问出这句话?
但抬眼过去,又似被那双雪白的小腿刺痛目子,陡然偏头,移开视线。
白拂雪轻轻笑了一下,再次问询道:“王公子给过那么多灵石,足够双修好多次了。所以,要跟我双修吗?”
“你!”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猪跑吗?
哪怕王舜英在清纯懵懂,头次因白拂雪来百花阁这种地方,但他也知道百花阁中的合欢宗弟子会与人双修,行媾和之事。
但他从小接受到的教育,便是此为旁门左道,一旦沉迷整个人就废了!
因此闻言,感觉十足十受到了侮辱。
但王舜英就连表达怒火,都满是委婉,只呵斥道:“莫要胡言!你我皆为男子,如何行那等事?”
白拂雪抱着胳膊,笑了一声,“你不是去过凡间吗?难道不知曾经我和皇帝,做过很多次?你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
刹那间,王舜英抬起头,满目皆是酝酿着怒意,愤然一拂袖,冷声朝他质问道:“你!白拂雪,你怎可如此堕落?”
堕落?
白拂雪眯了眯眼,笑着看向面前一脸怒容的王舜英,心知他明明已上百岁。
可不论是行为和动作、语言,仍像是个在模仿大人的青春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