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时间之神总在偷吃巧克力(2 / 2)

格瑞的身影在原地猛地一晃,几乎是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紫色疾风。走廊里带起的劲风让几个路过的参赛者惊呼着踉跄后退。烈斩冰冷的刀柄在他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那濒临爆发的、足以撕裂空气的压迫感。

前一秒还在为偷吃到美味而眯眼享受的祁奥阳,下一秒只觉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穿了她的后心。她身体猛地一僵,那股懒散的气息瞬间消失无踪。几乎是本能地,她脚下一错,身形以一个极其诡异、违背物理常识的角度向侧后方滑开半尺。

嗤啦!

一道凌厉的紫色刀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劈落在她刚才站立的位置。光滑坚硬的特制合金地面,瞬间被斩开一道深达数寸、边缘闪烁着高温灼烧痕迹的恐怖裂痕!细碎的电火花在裂痕边缘噼啪作响。

祁奥阳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足以将她劈成两半的一击,后背紧紧贴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几缕被刀风削断的墨色发丝,缓缓飘落在地。

“呃……” 她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得懵住了,眨了眨那双此刻看起来纯粹无辜的黑色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扑扇着。脸上残留着一点偷吃被抓包的心虚,但更多的是一种茫然和困惑,仿佛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招致这种灭顶之灾。

“格瑞……大佬?” 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和不确定,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叫出他的名字,手指下意识地揪紧了训练服的衣角。

这怯生生的、全然无害的姿态,像一根更粗的柴薪,狠狠投入了格瑞心中那团名为“被愚弄”的烈焰之中。十年!整整十年!那个冰冷的神谕,那朵不祥的玫瑰,那块救命的巧克力,如同梦魇般缠绕着他每一个清醒或沉睡的瞬间。他拼尽全力地活下来,变强,踏入这残酷的赛场,像追逐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影般追逐着那个身影的线索……结果,她就在这里?像个最普通的、甚至有点笨拙的参赛者一样,躲在角落里偷吃巧克力?!

“为什么?”

格瑞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封千年的冻土深处硬生生凿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压抑到极致的狂怒风暴。他手中的烈斩并未收回,刀尖微微抬起,闪烁着致命的寒光,遥遥锁定着祁奥阳的咽喉。那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锁链,将她牢牢钉在墙上。

“为什么装成普通参赛者?” 他向前逼近一步,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整个走廊拐角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他那双深紫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骇人的巨浪——是滔天的愤怒,是刻骨的怀疑,更深处,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长久欺骗和期待落空所刺伤的……一丝脆弱。

祁奥阳被他眼中那复杂汹涌的情绪震得微微一怔,那双纯黑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涟漪荡开,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她脸上的茫然和怯懦并未完全褪去,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在她眼底悄然浮现。

她并没有直接回答格瑞那裹挟着冰碴的质问。反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那只刚刚舔过巧克力的手,慢吞吞地伸进了训练服的口袋里,摸索了几下。

在格瑞几乎要失去耐心、烈斩即将再次挥出的前一秒,她掏出了另一块一模一样的、包裹着深色锡纸的小方块。

她伸出手,掌心托着那块小小的巧克力,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分享一颗普通的糖果。微微歪着头,黑曜石般的眼睛望向格瑞,那里面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紧绷、充满攻击性的身影。

“因为……” 她的声音依旧软糯,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嘴角却弯起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像猫咪偷到了腥,“想看看你长大后的样子呀。”

语气轻描淡写,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天真。

轰——!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油桶的燃烧弹,瞬间引爆了格瑞苦苦维持的最后一丝理智!看看他长大的样子?就为了这荒谬至极的理由?十年锥心蚀骨的执念,无数个在血与火中挣扎求生的日夜,守望星冰冷的墓碑……在她口中,竟然轻飘飘得如同一句玩笑?!

“闭嘴!”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格瑞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如同受伤野兽最后的咆哮,带着撕裂的痛楚和焚尽一切的暴怒。

紫色的元力光芒如同压抑到极限的火山终于喷发!烈斩的刀身在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华,嗡鸣声尖锐得仿佛要撕裂人的耳膜!那不再仅仅是武器,而是他汹涌狂暴元力的延伸,是他所有积压了十年的愤怒、痛苦和绝望凝聚成的毁灭洪流!

刀光不再是之前的试探和威慑。这一刀,快!快到了极致!狠!狠到了决绝!凝聚了格瑞毕生所学的精粹,带着斩断一切的意志,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以无可阻挡、毁灭一切的姿态,朝着祁奥阳纤细脆弱的脖颈狠狠劈落!

这一刀,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半分留手。是倾注了他所有力量与意志的绝杀!要将眼前这玩弄他命运、轻贱他痛苦的存在,彻底斩碎!

死亡冰冷的吐息,瞬间扼住了祁奥阳的咽喉。刀锋未至,那凌厉无匹的劲风已经割开了她脸颊旁飘起的几缕发丝,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细微的血痕。训练服的领口被无形的压力撕开一道裂口。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

祁奥阳脸上的那一点点慵懒、一点点无辜、一点点狡黠,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在那足以劈开山岳、冻结灵魂的刀锋阴影彻底笼罩下来的刹那,她终于抬起了眼,直直地迎向格瑞那双燃烧着毁灭火焰的深紫色瞳孔。

没有恐惧,没有哀求。

那双原本纯粹墨黑、如同最深静夜的眼眸深处,一点极其细微、却璀璨到无法直视的金芒骤然亮起!那光芒并非静止,它在旋转!以一种超越凡人理解的、冰冷而精确的轨迹高速旋转、膨胀!仿佛一枚被强行解除了封印的时计核心,挣脱了永恒的束缚!

随着那点金芒的爆发,以她的瞳孔为中心,周围的空间猛地向内塌陷、扭曲!并非元力碰撞的爆炸,而是一种更深层、更本质的碎裂!无数道细密、幽暗、边缘流淌着破碎金光的裂痕,无声无息地凭空出现,在她身前的空气中疯狂蔓延、交织!如同一张瞬间张开的、由时空碎片构成的蛛网,又像是一面被无形重锤狠狠敲碎的、映照着不同时间流速的琉璃镜子!

嗤——!!!

烈斩那凝聚了格瑞全部力量、足以斩断精钢的刀尖,带着撕裂万物的气势,狠狠地刺入了那片骤然出现的、布满时空裂痕的区域!

没有金铁交鸣的巨响,没有能量碰撞的爆炸。

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玻璃被极致压缩后发出的细微碎裂声。

刀尖刺入裂痕区域的一寸之处,如同陷入了最粘稠、最混乱的时空泥沼!那狂暴无匹的紫色刀芒,像是被无数只来自不同时间线的手同时撕扯、拉拽、扭曲,瞬间变得明灭不定、支离破碎!格瑞灌注在刀身上那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被那密密麻麻、不断生灭流转的时空裂痕疯狂地吞噬、分解、导向虚无的深处!

刀势,被硬生生地、诡异地定在了那里!

一股强大到无法想象的时空斥力,沿着刀身猛地反震回来!格瑞只觉得虎口剧震,一股冰冷而混乱的力量如同无数根细针,蛮横地扎入他的手臂经脉,疯狂地撕扯着他的元力回路,让他气血翻腾,险些握不住烈斩!

他瞳孔骤缩,死死盯着那近在咫尺的刀尖,以及刀尖前方那张脸。那张脸上,属于“祁奥阳”这个普通参赛者的所有伪装,如同融化的冰雪般彻底剥落。那双眼睛,此刻彻底化作了非人的存在——墨色的底色被旋转的金色时计彻底占据,冰冷的刻度线清晰可见,流淌着亿万载时光的漠然与绝对。那张曾带着慵懒和怯懦的脸庞,此刻只剩下一种俯瞰尘埃的、神性的空寂。

冰冷的、毫无波澜的声音,如同从亘古的时空裂缝深处直接传来,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格瑞濒临碎裂的心防上:

“当年救你……”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那流转着破碎金光的、如同时空深渊般的眼眸,清晰地映出格瑞脸上因极度震惊和痛苦而扭曲的神情。

“……就为今天杀我?”

声音很轻,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格瑞的心口。

窗外,一道惨白的、撕裂天穹的闪电骤然劈落!将昏暗的走廊瞬间映照得一片森然刺目的惨白!紧随其后的,是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大赛场地都劈开的炸雷轰鸣!

惨白的光芒一闪即逝,将两人对峙的身影如同剪影般烙印在墙壁上。冰冷的光线清晰地照亮了格瑞的脸——那双深紫色的眼眸深处,所有的暴怒、杀意、十年积压的执念,都在听到那句话的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彻骨的茫然和……剧痛所取代。像是一个在荒漠中跋涉了太久、终于找到绿洲的旅人,却发现那只是海市?楼,脚下踩着的仍是滚烫的流沙。

刀尖,距离她咽喉前的时空裂痕,不过毫厘。

他握刀的手,第一次,在生死搏杀中,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不是因为脱力,而是因为某种支撑了他十年的东西,正在这冰冷的质问和神性的注视下,寸寸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