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的春寒裹着柳絮往领口钻时,陈五正蹲在将军府的老槐树下。甜灯在掌心烫得发疼,金砂凝成 “血” 字 —— 这是他收到密报后的第七次预警。案几上摊着七份染了茶渍的线报,最上面那份是李昭的亲笔:“张让旧部勾结南朝细作,今夜子时袭显德殿,目标新帝与均田籍。”
“阿爹!” 甜南举着个柳枝编的草环跑过来,发辫上沾着槐花粉,“阿娘说要给你做糖蒸酥酪,你尝尝嘛!” 她把草环往陈五头上套,草茎戳得他后颈发痒 —— 那是太武帝去年在甜市教她编的,说 “草环比金冠结实”。
陈五摸出怀里的麦饼,掰了半块塞进女儿嘴里。麦香混着槐花香,让他想起显德殿里太武帝咽气前的温度。“甜南,” 他说,“去西厢房找阿娘,把那口榆木箱子搬出来。”
拓跋清的脚步声从廊下传来时,陈五正用星枢刀挑开箱底的夹层。里面躺着太武帝亲赐的玄甲,甲叶上的血渍早被擦得发亮;还有太子手书的《胡汉均田策》,纸页边缘泛着旧黄。“阿五,” 她的声音带着股子沉,“崔司徒的人刚送来密信,说冯太后今夜要在显德殿宴请宗室,新帝会出席。”
陈五的指节扣住玄甲的虎纹护心镜。镜面上映出拓跋清的脸,她素白襦裙上的石榴纹被烛火映得发红 —— 那是太武帝大婚前亲手绣的。“张让的余孽藏在西市染坊,” 他说,“南朝细作混在羽林卫里,刀鞘刻着水纹。昭子带玄甲卫堵染坊,阿史那云的狼骑守玄武门,你带甜南去崔府避着。”
拓跋清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指甲掐进他手背,像当年在甜市互市时,抓住他不让冲去火场:“阿五,你答应过我,要看着甜南嫁人的。”
陈五的甜灯在袖中炸成 “急” 字。他捧起妻子的脸,指腹蹭过她眼角的细纹 —— 那是甜南出痘时熬的。“等平了乱,” 他说,“我带你们回甜市,看麦浪,打麦饼,再不去碰刀枪。”
子时三刻,显德殿的鎏金铜鹤灯被风刮得摇晃。陈五的玄甲裹着寒气,缩在东庑的阴影里。他望着殿内的红烛,新帝拓跋濬正捧着《均田籍》,冯太后举着玉杯劝酒:“陛下,这是江南进贡的青梅酿,甜得很。”
“太后,” 崔浩的声音像块淬了冰的铁,“陛下明日要祭太庙,酒还是少饮些好。” 他的目光扫过殿角的三十个羽林卫,其中五个的刀鞘在烛火下泛着幽蓝 —— 那是南朝的水纹暗记。
陈五的甜灯突然坠得他手腕发沉。金砂聚成 “杀” 字的刹那,殿角的羽林卫同时抽刀。为首的汉子刀鞘上的水纹裂成两半,露出里面的淬毒短刃:“杀了小皇帝!烧了均田籍!”
“护驾!” 陈五暴喝一声,星枢刀劈断廊柱上的铜铃。铃声炸响时,阿史那云的狼骑撞开玄武门,玄甲卫的长戟刺穿了染坊的毛毡帐。他冲进殿内时,短刃擦着新帝的龙冠飞过,钉在《均田籍》上,血珠溅在 “胡汉同田” 四个字上。
“陈五!” 冯太后尖叫着躲到案后,凤钗歪在鬓角。陈五的星枢刀挑开刺向新帝的第二刀,刀锋卷了口,却砍进刺客的肩窝。血溅在他玄甲上,热得烫眼。他看见崔浩抄起案上的玉镇纸,砸在第三个刺客的脑门上,镇纸上的 “忠” 字被血糊住了。
“退到柱后!” 陈五拽着新帝往殿柱后躲。刺客的短刃 “叮叮” 撞在柱础上,溅起火星。他摸出怀里的蜂鸣筒,吹响三声短哨 —— 这是 “围杀” 的信号。玄甲卫的弩箭从殿顶的瓦缝里射下来,五个刺客瞬间倒了三个,剩下两个撞破后窗,往御花园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