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崇祯元年腊月初十的寒冷日子,金山卫的李勇站在钱塘江畔,目睹了乌云如同打翻的墨砚般迅速染黑了整个天际。他紧了紧身上的战袍,目光如炬地扫视着江面上汹涌翻滚的浊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诡谲的天气,仿佛正是那句“乱世出英雄”的绝佳注脚。下午五点,但天色已然暗如泼墨。远处的雷声如同巨兽的低吟,沉闷而有力,仿佛天际线上有巨人正肆意摔打着无数铜锣,震耳欲聋。江风带着海水的咸腥猛烈地扑面而来,猎猎作响的旌旗之下,几个渔民正弓着腰,忙碌地收拾着被狂风吹散的渔网。
“这几日潮水忒是怪异……”老渔夫王大的声音忽地拔高,“您瞧那云层,活像朱雀衔着火把要燎天!”突然,头顶突然炸开刺目白光。不是雨点,而是黄豆大小的冰雹噼里啪啦砸下来,打在脸上生疼。蓑衣发出沙沙的摩擦声,恍惚间看见有道紫红色闪电劈开云层,那形状竟似古代的麒麟纹章。现代的李勇魂穿了明末的金山卫李勇百户。
李勇盯着江面发愣,昨天的社死现场还在脑内循环播放——江水烫得像火锅底料,刚把腿伸进去就嗷一嗓子蹦起来;冲锋衣被冰雹揍成抹布,怀里那台两千块的平板直接变砖头。就在他以为要交代在这儿时,后脑勺突然被紫雷追着亲了一口:\"这届雷劫吃错药了吧?\"
意识涣散的瞬间,他耳朵里突然开了演唱会。左边是996社畜的心跳声:\"完了完了要猝死了\",右边却响起粗犷老哥的破锣嗓:\"李百户!敌船要跑路啦!放火箭啊!\"
冰水灌进鼻子的刹那,李勇悟了——这哪是溺水?分明是量子蹦迪现场!左手还记得手机支付密码,右手已经摸上腰刀,刀柄上\"松江中左卫\"五个篆字硌得掌心生疼。
剧痛像开了十级美颜滤镜,现代记忆和古代军魂在他脑子里玩碰碰车。1998年开超市记的进货单、2010年跟开发商扯皮的嘴皮子功夫、2020年疫情囤货的骚操作,全和冷兵器时代的拼杀技巧打成了平手。
\"咳咳!\"一口江水呛进肺里,李勇浮出水面差点哭出声。头顶乌云红得跟火锅底料似的,雷声嗡嗡的像小区广场舞音响。湿透的棉甲重得能防弹,手指一摸脖子上的箭伤——好家伙,这疼痛特效做得比5d电影还逼真!
\"得,穿越就穿越吧。\"他抹了把脸,突然发现手里攥着别人递来的一支船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李勇猛地一激灵,沙哑的女声像根绣花针挑开他的混沌:\"儿啊!您可算醒了?\"
转头望去,床边站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月白短袄裹着她微丰的身段,领口两指宽的素缎缘边下,暗银丝线绣的兰草在蒸汽里若隐若现,活像要从衣料里钻出来。袖口收得紧绷,露出半截杭绸窄袖衫,肘弯处叠着三道活褶,她抬手递汤时,衣料便泛起水波似的柔光。
天青色马面裙垂到脚面,二十四道褶子齐整得能当琴弦弹。裙门正中的缠枝莲金线已经褪色,莲心处还留着二十年前女儿及笄时的笨拙针脚——当年绣这裙子时,她才刚学会拿绣绷子呢。玄色丝绦束着腰,坠着的羊脂玉佩早没了光泽,流苏穗子褪成月白色,倒把她那纤细腰肢衬得更盈盈一握。左手银镯内侧\"长乐\"二字依稀可辨,原是她夫君世袭百户时的聘礼,如今镯面磨得发亮,倒像是镀了层时光的包浆。
最妙的是那支点翠蝴蝶簪,翠羽褪成了雾霾蓝,可金累丝翅膀还在阳光下忽闪,仿佛下一秒就要扑棱着飞走。耳珰上的翡翠珠子晃啊晃,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投下碎玉似的影子。檀晕胭脂涂得极淡,远山黛眉尾微微上挑,眼角那颗朱砂痣红得像是蘸了血——这张脸要是放在十七八岁的姑娘身上,定是勾魂摄魄的尤物,偏生生在个年近四十的妇人脸上,倒显出几分雌雄莫辨的英气。
忽有穿堂风吹过,她披帛上的桃红纱罗飘起来,掠过微驼的肩头。裙裾上沾着泥点,簪头缺了颗珍珠,倒像是幅被雨水打湿的工笔画——分明是烟火人间里走散了珠光的寻常妇人。
\"来,喝口姜汤暖暖。\"她端着瓷碗的手微微发颤,热气裹着辛辣味扑面而来。李勇盯着她眉峰斜飞入鬓的英气,还有那笑起来淬着霜色的眼尾,突然与记忆里的画面重叠了七分。直到看见她眼中闪动的泪光,他才确信这不是幻觉——
同时李勇回忆起两年前,倭寇突然骚扰金山卫,老爹老李百户在与倭寇的一次激战中英勇捐躯,自己因此得以世袭百户之位。此番小股海盗与倭寇再度侵扰金山,险些让刚满十八岁的他命丧黄泉,如今这该死的日本鬼子,倒成了他前世今生的生死劫!
\"娘,我咋躺家里了?\"李勇一睁眼就咋呼,结果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他娘正给他掖被角的手一抖,眼泪珠子啪嗒掉在床沿:\"儿啊!李标他们说你追倭寇掉海里了,捞上来时浑身冰凉跟条死鱼似的!\"说着就要摸他额头试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