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北风呼啸着掠过扬州城,天元镖局的演武场却依旧人声鼎沸。林远裹紧狐皮大氅,看着天枢护卫队在风雪中操练新式阵法,眉头却始终紧锁。徽商与晋商的联盟虽暂时受挫,但从江阴海战中暴露的问题不容忽视——无论是战船操作还是火器运用,镖局现有的人才储备都难以应对愈发复杂的商战局势。
“掌柜,这是新一批招募的伙计考核记录。”苏婉娘递来厚厚的案卷,墨迹在冷空气中凝结得有些滞涩,“识字者不足两成,能理解漕运文书格式的更是寥寥无几。如今商道拓展至中原,往来账目、通关文书都需专人处理,可我们连像样的账房都凑不齐。”
林远翻开案卷,其中一份押运报告上歪歪扭扭的字迹让他心头一沉:本该运往洛阳的二十匹蜀锦,因伙计误读路引,错发至长安。这样的低级错误,在近期的运输中已出现十余次。更让他忧虑的是,随着“惊涛”战船和新式火器的投入使用,传统的镖师培养模式已无法满足需求。
“必须办一所学堂。”林远突然开口,目光扫过校场角落瑟瑟发抖的学徒,“不仅要教识字算数,更要传授漕运实务、器械操作,甚至包括商道谋略。未来的商战,拼的不仅是人马钱粮,更是人才。”
三日后,天元镖局的告示贴满扬州城大街小巷:“天元物流伙计学堂招生,凡年满十二岁、身体健康者均可报名。学堂包食宿,学成后优先录用,薪资从优。”消息一出,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有人嗤笑:“不过是教些扛包记账的活儿,也配称学堂?”也有人心动:“管吃管住还有工钱拿,比在码头当苦力强。”
学堂选址在城郊废弃的书院旧址,林远亲自参与改建。他将院落划分为四个区域:前院是讲堂和藏书阁,中院设器械操作场,西跨院为账房实训基地,东跨院则是模拟商道——用土堆、木板搭建出码头、驿站、关卡等场景。为了确保教学质量,他开出重金聘请各方能人:曾在工部任职的老吏教授文书撰写,神机营退役的火器把总负责器械教学,就连扬州府学的老夫子也被请来教授《大明律》与算术。
首批学员共有三百人,年龄从十二岁到二十岁不等。开堂首日,林远站在斑驳的古槐下,望着台下参差不齐的少年们,声音响彻整个院落:“在这里,你们学的不是雕虫小技,而是安身立命的本事!识字,是为看懂货单契约;算数,是为理清盈亏账目;练器械,是为守护商道平安!”
课程设置极具针对性。每日卯时,学员们先在讲堂学习两个时辰的文化课:背诵《千字文》、练习珠算、研读《漕运条例》。巳时转至器械场,学习火铳拆解保养、战船缆绳系法。未时则是实务演练,学员们分组模拟商队运输,从货物打包、通关报验到应对劫匪,每个环节都按真实场景考核。
然而,教学并非一帆风顺。在第一次模拟押运中,大部分学员连最基础的货物捆扎都做不好,瓷器碎裂声、争吵声此起彼伏。更有学员因畏惧火铳的轰鸣,操作时双手发抖。林远没有斥责,而是让表现优异的天枢护卫队队员现身说法。老镖头陈九展示了他独创的“井”字捆扎法,二十斤重的陶罐经他捆扎后,从三丈高处坠落仍完好无损;火器教官张武则蒙眼拆装火铳,在盏茶时间内完成装填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