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儿在寝室里来回踱了三圈,指尖反复摩挲着袖中羊脂玉牌。
安神香的甜腻混着窗外雪气钻进鼻腔,她突然停步——方公公那句\"该放出去的风\",原是要她做个活饵。
\"小桃。\"她推开值房门,打盹的小宫女激灵灵醒过来,铜炉在膝头晃得叮当响。
苏婉儿弯腰替她理了理被炉灰弄脏的袖口,声音放得软和:\"明日卯时,你去尚食局替我讨盏红枣羹。\"小宫女忙不迭点头,她又补了句:\"记得跟采月说,我三日后要带凤仪令去凤鸣庵查旧档。\"小桃的眼睛倏地睁大,刚要追问,却见苏婉儿指节轻轻叩了叩案头的《宫规总览》:\"嘴甜些,尚食局张娘子最爱听新鲜事。\"
雪色漫过窗棂时,御书房后墙的黑影动了。
李嬷嬷站在偏殿廊下,望着西三所方向的夜色,喉头滚动了两下。
她摸出怀里的半块虎符,铜锈蹭得掌心发疼——这是二十年前废太子旧部联络的信物,原以为早该随那段血案埋进黄土,偏生让苏婉儿这小蹄子翻出了周延礼的旧账。\"嬷嬷,时辰到了。\"贴身丫鬟的声音像根针,戳破她的恍惚。
李嬷嬷将虎符攥进袖中,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让阿三动手,务必拿到凤仪令。\"
御书房内,王公公正借着烛火擦拭玉玺。
他眼角的余光扫过窗棂上晃动的影子,手一抖,羊脂玉镇纸\"啪\"地落在案上。
外间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他扯着嗓子喊:\"有刺客!\"话音未落,三道黑影破窗而入,为首者举着短刀直取书案上的铜匣——那是凤仪令的存放处。
\"拿下!\"马侍卫的断喝混着刀剑相撞的清响炸响在夜空里。
他从梁上翻落,玄色披风兜头罩住刺客,手腕一拧便卸了对方的刀。
另外两名侍卫从两侧包抄,木棍结结实实地砸在刺客膝弯。
月光下,刺客额头的刀疤泛着青,喉间溢出粗重喘息:\"你们...早有埋伏!\"
苏婉儿赶到时,刺客已被捆成粽子丢在御书房外的雪地里。
她裹着月白斗篷站在廊下,看着马侍卫扯下刺客面巾——是个四十来岁的精壮汉子,左眉骨有道寸许长的旧伤,正是前日在西市茶棚与李嬷嬷碰过面的茶商。
\"说,谁派你来的?\"马侍卫的刀尖抵住刺客下颌。
汉子疼得倒抽冷气,却突然笑了:\"苏主使不是最会查案么?
不如猜猜看?\"苏婉儿蹲下身,指尖捏住他手腕上凸起的骨节:\"你腕间的老茧,是常年握缰绳的痕迹。
周延礼当年管着太仆寺马厩,他手下的马夫,左手腕都有这样的茧子。\"汉子的瞳孔猛地收缩,她乘胜追击:\"李嬷嬷让你来灭口,还是取凤仪令?\"
\"李...李妈妈!\"汉子突然吼出声,\"是李秋李妈妈让我联络废太子旧部!
她说凤仪令能调三营卫,只要拿到手就能...\"话音戛然而止——马侍卫的手掌重重按在他后颈。
苏婉儿站起身,雪粒落在睫毛上,凉得她眯起眼。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暗语追踪任务完成,获得【耳聪目明】技能卡】。
御书房内,赵顼将茶盏重重砸在案上。
青瓷碎片溅到苏婉儿脚边,他攥着刺客的供词,指节发白:\"好个李秋,当年先皇后待她如姐妹,她倒把旧主的恩义喂了狗!\"王公公缩着脖子从角落里摸出个漆盒,盒底压着卷泛黄的名录:\"陛下,老奴前日翻库房,见着这东西。\"泛黄的纸页展开,\"李氏秋\"三个字在烛火下泛着暗褐,旁注\"先皇后贴身女官,夺嫡之乱后逐出宫\"。
赵顼的手指缓缓抚过名录,忽然冷笑:\"当年她被逐时,哭着说要守着先皇后的陵寝。
倒好,陵寝没守成,倒守出个废太子余党。\"他抬眼看向苏婉儿,目光如刀:\"你可知,她若真有通敌之嫌...\"
殿外的更鼓敲过三更,苏婉儿捧着王公公递来的热姜茶往凤仪司走。
雪停了,月光把宫墙染得发白。
她摸出袖中刚获得的技能卡,指尖触到卡面流动的光纹——耳聪目明,正好用来听一听,李嬷嬷今夜会翻出怎样的旧账。
偏殿里,李嬷嬷望着窗外晃动的灯笼影子,怀里的虎符突然烫得灼人。
她听见廊下传来脚步声,是贴身丫鬟的声音:\"嬷嬷,御书房的刺客...被抓住了。\"
御书房的烛芯\"噼啪\"爆响,将赵顼冷峻的面容割裂成明暗两半。
他站在龙案后,玄色衮服上的金线暗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正捏着那卷染了茶渍的供词——刺客招认李嬷嬷联络废太子旧部的笔录。
\"苏主使。\"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玉,砸在青砖地上发出闷响。
苏婉儿跪伏在丹墀下,月白宫装的裙角扫过冰凉的石面。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下撞着胸腔——这是赵顼自昨夜刺客案后首次单独召见她,而李嬷嬷的罪名,此刻正悬在头顶如同一柄未落下的剑。
\"你可知,她若真有通敌之嫌,便是诛九族的大罪。\"赵顼突然将供词甩在案上,羊皮纸卷\"刷\"地展开,\"李氏秋跟了先皇后二十年,朕原想留她个体面。\"
苏婉儿垂首,目光落在自己交叠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