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的司庄镇因着店铺众多,此时并未陷入沉睡,他们不知一群山匪正在夜色中虎视眈眈看着镇中的一切。
夜雾弥漫,山匪刀哥趴在镇外的石头后眼巴巴地瞅着不远处的绸缎庄。
他的钢刀在岩石上划拉出刺耳的声响,歪着脖子道,“瞧见没,这就是我说那老板娘。”透过窗棂上的影子,刀哥描绘出女人的样貌,“这腰肢,这脸蛋……”
说着,刀哥用胳膊肘肘击身边的空位想要得到宋志明的回应,转头却扑了个空。
身后数十名小弟都跟着看刀哥口中看老板娘的身影,却唯独不见小宋的身影。
刀哥随即想到什么,啐了口吐沫吐在地上:“龟孙儿,比老子还猴急!”
……
另一边,宋志明三人早已脱离刀哥的小队偷摸上前寻找李二的身影。
他们知道李二身为大当家一定在最前方主持大局,宋志明几人贴着墙根疾行,石友朋和李然脸上也恢复紧张的神情,转过几个小道,果然快看见李斌描述那人的身影。
“身量矮小,长得似山候一般,还拿着一根铁棒……”李然喃喃,“大人,这正是李二啊!”
宋志明点头,伸手拦住身后的二人:“莫急。”
只见李二手中拿着一根五尺长的铁棍,在身边小弟的簇拥下,死死盯着司庄镇口的两个蓑衣客。
李二看出这二人不似普通人,更像是当官的那些练家子!
李然顺着李二的眼神看过去,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他在卫所的兄弟!
李然轻声道:“想不到赵大人动作这么快,这下我就放心了……”司庄有卫所的兵力看守,想来是不会出问题的。
宋志明摇头,“不。”他眼神扫向李二,“他看出来了。”
“啊,什么?”李然疑惑。
三人不约而同看向皱眉的大当家李二,就连身边的小弟也开始催促道:“大哥,还等什么?”
他们不是要劫掠此镇,人都到了还磨蹭个什么劲儿?
李二喉头滚动,想起不久前京中传信过来,附带还有百两银子,信中说‘蝗灾钦差不日离境’,话里话外都是催促自己赶快动手的意思。
李二攥紧手中的铁棍:“不能再拖了。”
他将铁棍狠狠砸在面前的石头上,眼中跟着迸出火星,高举铁棍大声叫嚷:“给老子血洗司庄镇,一个活口也不能留!”
小弟们闻言脸上有一瞬间怔愣。
老大不是说抢掠为上,顺便截杀不听话的百姓,怎么现在成了血洗司庄一人不留?
“不管了,先上再说!”
一时间山匪们如潮水般涌出,眼见司庄镇马上就要变成血海。
这时,却有数百个官兵摸样的从暗处冲出来与山匪们互相厮杀,方才还灯火通明一派和乐的司庄骤然熄灭立了明灭的灯火,只剩镇前大槐树上两个火红的灯笼摇曳在风中,紧跟着是商户和百姓锁门的声音。
这厢的宋志明也突然抽出腰间的短刀快步蹿到李二面前,李二刚撂下一个官兵,这下又见有人要上前找死,狞笑着挥棍出击。
不料却被宋志明一个闪身而避开,李二大惊,仔细一看这人穿着他们寨子的衣服,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
定是有官府的人混进寨中!
看清眼前这人的样貌,李二心中出现一幅熟悉的画像,试探道:“你是宋志明?”
宋志明并未回答,李二此时从他表情中已肯定这人就是蝗灾钦差,正要下死手指对方于死地,忽然却瞳孔微缩,因他感受到一把匕首已抵在他后背。
李二身后的石友朋手握匕首轻笑,朝面前的宋志明道:“卑下来迟。”
宋志明颔首:“留活口,我还有用。”
大当家李二被擒,其他山匪跑得跑蹿的蹿,官兵自然很快占据上风,甚至活捉不少小山匪头目。
大当家李二被铁链锁住动弹不得,眼见自己悉心培养的小弟落入官府手中,他也没有半点难过,反而看着面前的少年桀骜大笑。
“宋志明,你真以为抓到我就万事大吉?”
宋志明皱眉,这么快就认出自己来了。
看来他猜得没错,李二背后一定有人。
仿佛是要印证李二的话一般,远处一声哭腔带着呼救声传到众人耳中:“宋兄救我!”
宋志明猛的转身,一眼见到赵昭平被倒吊在镇口老槐树上,锦袍染血,满脸惊恐朝他求救。
树下,是一方脸山匪手拿大刀抵在赵昭平脖子上的情景。
“搞什么名堂?”宋志明厉声质问方才赶来的赵成亮,“不是说让他呆在府衙好生歇息?”
赵成亮显然也是被吓到,一时间无言,只道:“是他非要过来……说要亲自杀几个山匪……”
宋志明无奈,死死瞪向被束缚的李二,剑眉微挑:“威胁我?”
李二见状笑得愈发猖狂:“看见了?”
他嘴角歪斜,半点没有被抓的自觉:“你那同窗的命,现在在我的手中……”
话音未落,宋志明突然夺过官兵手中的弓箭,对准远处搭箭拉弦一气呵成。
在众人惊讶视线中,箭失破空而出,精准地进了赵昭平肩膀中。
后者被铁箭刺中疼得撕心裂肺,赵昭平已经在心中将宋志明全家骂上千百遍。
早知他不顾及自己性命,缘何刚才还要舔着脸求人救自己?
他身边的山匪见状也嬉笑起来,不由地看好戏道:“你这小公子真是可怜,命不好落到爷爷手里不说,同窗也要置你于死地哈哈哈!”
不远处的李二笑容却凝固在脸上,心知宋志明丝毫不顾及这人的性命,难道自己今日真要命丧于此?
宋志明将射过一箭目的已经达到,他将箭囊狠狠甩在李二脚边,轻笑道:“还能怎么威胁我?”
说着,宋志明靴低碾过李二的手背:“我既然敢射一箭,就敢杀了他,那你呢,你也想死?”
他眼神犹如地狱里的阎罗恶鬼,令李二心下胆颤。
不过李二仍旧神思清明,对着暗处嘶吼:“别露头,这人定……”
话音未落,李二骤然愣住。
宋志明不知何时又拿出弓箭,将不远处的牛三一箭毙命。
赵成亮张大嘴巴:他第二箭射的是山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