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险显而易见。这位守拙斋主太过神秘,背景成谜,是敌是友尚未可知。深夜派陌生人送柬,本身就透着诡异。此去是福是祸,难以预料。
然而,诱惑同样巨大!这是他唯一能接触到这位传奇人物的机会!能当面请教其经世致用之学,解开“云溪”之谜,甚至可能窥探到朝堂漕运之争的核心内幕…这种机遇,对任何一个有抱负的士子而言,都是无法抗拒的!更何况,对方似乎并无恶意,至少表面如此。
就在李明天人交战之际,门外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犹豫,再次开口,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主人还让小人带句话:案首今日所得之‘青绿小品’,画虽平平,然‘云溪’二字,倒也别有洞天。案首若有闲暇,不妨提前一观《江宁府志》之‘山川地理卷’。”
轰!
李明只觉得脑袋里又是一声巨响!对方不仅知道他得到了画,连他刚刚发现的、隐藏得如此之深的“云溪”二字都一清二楚!甚至还给出了提示——《江宁府志》山川地理卷!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关注了!这简直是…无所不知!
一股寒气顺着李明的脊背爬升。自己在对方面前,仿佛赤身裸体,毫无秘密可言!这种被彻底看穿的感觉,比面对院试考官时还要强烈百倍!
恐惧和好奇,如同两条毒蛇,在他心中激烈地纠缠搏斗。
门外的人不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那份沉默反而带来更大的压力。
时间一点点流逝。
终于,李明下定了决心。机遇险中求!这位守拙斋主若真想对他不利,以其展现出的能量,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章。他深夜派人送柬,更像是一种…试探?或者说,是一种门槛?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拉开了门闩。
门外,站着一个身着深灰色布衣、身材中等、样貌极其普通的男子,属于扔进人堆就找不到的那种。他微微垂首,双手捧着一个素雅的青玉色封套,封套上没有任何字迹。
“李案首。”男子将封套微微向前一送,态度恭敬依旧。
李明接过封套,入手温润微凉。他没有立刻打开,目光锐利地审视着眼前的男子:“贵主人消息灵通,学生佩服。只是,学生有一事不明。”
“案首请讲。”
“守拙斋主名动京华,学生不过一介刚过院试的童生,何德何能,竟得斋主如此青眼相邀?”李明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试图捕捉任何一丝波动。
灰衣男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依旧垂着眼帘,声音平板无波:“主人行事,自有其道理。小人只负责传信送柬,不敢妄加揣测。主人言,案首若心有疑虑,明日可自行斟酌,绝不强求。请柬已送到,小人告退。”说完,竟不再给李明任何追问的机会,干脆利落地躬身一礼,转身便走,身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走廊尽头,动作迅捷而无声。
李明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走廊,手中握着那微凉的青玉色封套,只觉得刚才的一切恍然如梦。
他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定了定神,他走到灯下,小心地打开封套。里面只有一张素白的宣纸,上面寥寥数行字,墨迹未干,显然是刚写不久:
李案首台鉴:
闻君雅好,心甚慕之。积微偶得,亦是有缘。云溪深处,或藏丘壑。
明晚酉时三刻,城南漱玉轩,扫榻烹茗,静候玉趾。
守拙斋主 顿首
字迹清瘦劲挺,转折处略带方硬,与那幅画上的题跋诗笔迹…一模一样!
真的是他!
李明反复看着这封措辞客气却信息量巨大的短笺。“积微偶得”证实了对方知晓他得到画作;“云溪深处,或藏丘壑”则直接点明了那隐藏字迹的深意,并再次暗示了《江宁府志》的方向;“扫榻烹茗”姿态极低…
这封突如其来的请柬,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彻底搅乱了李明放榜前夜的平静。守拙斋主的神秘面纱非但没有揭开,反而变得更加厚重、更加扑朔迷离。
他究竟是谁?有何目的?为何对自己如此关注?那句“云溪深处,或藏丘壑”又暗指什么?
无数个谜团萦绕心头。李明再无睡意,立刻翻出自己带来的《江宁府志》,直奔“山川地理卷”。他必须抓紧时间,在明晚赴约之前,尽可能破解“云溪”之谜!这或许是理解那位神秘斋主意图的唯一钥匙!
灯火摇曳,映照着少年案首专注而凝重的脸庞。窗外,江宁府沉入梦乡。窗内,一场无声的解谜之战,已然拉开序幕。而明日放榜的结果,在这突如其来的神秘邀约面前,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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