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被诅咒的捷报(1 / 2)

血灵天穹 Oldmaster 3665 字 6小时前

腐骨渊昏沉的天光,被洞窟中喷涌而出的猩红血光撕开一道惨烈的伤口。上千具初代血灵军,如同挣脱了地狱锁链的死亡洪流,沉默而高效地碾过洞窟外崎岖的岩地。它们冲入了一支闻讯赶来、人数约在三百左右的精锐追兵队伍。这些追兵身着制式统一的玄色灵甲,阵型严谨,显然是青冥麾下直属的精锐,远非先前探路的小队可比。为首将领手持一柄雷光缭绕的长戟,厉声咆哮:“结‘玄龟镇岳阵’!远程术法齐射!困住它们,等待……”

他的命令戛然而止。

沉默的死亡洪流撞上了刚刚亮起的厚重土黄色光罩。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只有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玻璃被同时碾碎的刺耳声响。“玄龟镇岳阵”号称能硬撼山崩的防御灵光,在数十具冲在最前的初代军覆盖着金属与骨甲的躯体撞击下,仅仅支撑了不到一个呼吸,便如同脆弱的蛋壳般轰然碎裂!

光罩破碎的瞬间,是死亡的交响。

没有呐喊,没有战吼。只有金属撕裂血肉、骨骼粉碎、内脏被强行挤压爆开的沉闷噗嗤声,以及极少数短促到几乎无法成调的濒死惨嚎。一具初代军无视数道轰击在胸腹的炽热火球,裸露的干枯肌肉焦黑冒烟,它布满铆钉与符文的巨大铁拳如同陨石般砸落,将那名持戟将领连人带戟砸进地面,坚硬的岩石地面瞬间出现一个布满蛛网裂纹的深坑,坑底只余一滩模糊的肉泥与金属碎片。另一具初代军双臂弹出的巨大骨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横扫,三名结成小阵、试图以灵剑绞杀的剑修,连人带剑被拦腰斩断,上半身带着惊愕的表情飞上半空。还有一具初代军,任由数支闪烁着破甲符文的弩箭深深钉入它覆盖着厚重肩甲的部位,箭尾兀自颤动,它却毫无所觉,覆盖着金属的巨大脚掌抬起,狠狠踏下,将一名试图施展土遁术逃走的修士连同他身下的岩石一同踩成齑粉!

碾压。彻头彻尾的、令人绝望的碾压。这支在往日足以屠灭一个小型宗门的精锐,在初代血灵军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玩偶。他们的攻击,无论是锋利的灵兵还是强大的术法,落在初代军那融合了特殊金属、强化骸骨和扭曲血肉的躯体上,大多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或焦黑的印记,根本无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而初代军的每一次反击,都精准、高效、冷酷,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瞬间收割数条乃至十数条性命。

猩红的血雾在腐骨渊弥漫开来,浓烈得化不开。残肢断臂如同被丢弃的垃圾般散落在冰冷的岩石上,断裂的兵器浸泡在粘稠的血泊中。三百精锐,在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里,被彻底屠戮殆尽。初代军沉默地停下动作,覆盖着血污和碎肉的金属身躯在昏沉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它们如同完成了例行清理任务的机器,缓缓转身,面向洞窟的方向,单膝跪地,头颅低垂,等待着新的指令。洞窟入口处堆积的尸体残骸,如同为这支死亡军团献上的血腥祭品。

洞窟深处。

涵婓半跪在翻涌的血池边缘,身体因剧痛而蜷缩着,剧烈地颤抖。帝君兽庞大的身躯紧紧贴着他,发出低沉的、充满担忧的呜咽,金色的竖瞳死死盯着主人那如瀑垂落、却在发生恐怖异变的长发。

血契的链接如同冰冷的管道,将洞窟外屠杀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分死亡的气息、每一缕被强行剥夺的生命本源,都精准无误地传递回涵婓的识海,更直接作用在他的躯体之上。

“呃啊——!”

涵婓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他的额头青筋暴起,如同扭曲的蚯蚓,那自刻的“罪”字在皮肤下灼灼发光,仿佛烧红的烙铁,渗出的鲜血顺着惨白的脸颊滑落,滴在血池中,瞬间被吞噬。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无法抗拒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每一次冲击,都伴随着头顶白发的剧烈变化。

原本如雪如霜、光泽流转的长发,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那冰冷的光泽与坚韧的质感。大片大片的区域,从发梢开始,疯狂地染上一种死寂的、毫无生气的灰败之色!这种灰败并非均匀蔓延,而是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过,或者被极致的严寒冻结过,呈现出一种枯槁、脆败的状态。灰败区域所过之处,发丝变得干燥、脆弱,如同深秋荒野上被烈日暴晒了百日的枯草,轻轻一碰便会化为飞灰。

“簌簌…簌簌簌…”

令人心悸的声音在洞窟中响起。那是无数灰败发丝断裂、脱离头皮的声音。它们不再飘柔垂落,而是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的灰烬,成片成片地断裂、崩解,脱离涵婓的身体,向着下方飘散。

然而,这些断裂的灰白发丝并未真正化为尘埃。

在下坠的过程中,它们发生了诡异而恐怖的变化。干枯脆败的发丝迅速蜷曲、硬化、变色!灰白的色泽被一种深沉得仿佛能吸收光线的幽暗金属光泽取代。转瞬之间,无数断裂的白发,竟化作了漫天细如牛毛、闪烁着森冷寒光的黑色尖刺!每一根尖刺都只有绣花针般粗细,却散发着一种令人灵魂都感到刺痛的不祥气息,针尖处一点幽光闪烁,仿佛淬炼了世间最阴毒的诅咒。

噗!噗!噗!噗!

黑色的毒刺之雨,无声无息地落下。一部分深深扎入涵婓脚下浸透了血污的岩石地面,坚硬的岩石在它们面前如同豆腐,瞬间没入,只在表面留下一个个微不可察的细小孔洞。另一部分,则随着洞窟内微弱气流的卷动,飘向洞外,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附着在那些刚刚被初代军屠杀、尚且温热的尸体之上,刺入裸露的皮肤、碎裂的伤口、甚至圆睁的眼球之中!

每一次毒刺的落下,每一次没入岩石或尸体,涵婓的身体就剧烈地痉挛一下,额前的“罪”字就灼亮一分,渗出的鲜血就更多一些。他感到自己的魂核仿佛被无数细小的毒牙啃噬着,生命力正通过这些黑色的毒刺,被疯狂地抽取、转化,注入大地,注入那些死去的躯壳!这并非力量的补充,而是生命本源的流失,一种无法逆转的、带着诅咒的献祭!

“吼…”帝君兽焦急地用头颅蹭着涵婓冰冷的手臂,它敏锐地感知到主人生命气息的飞速流逝。它低头,伸出布满倒刺的舌头,本能地去舔舐涵婓垂落在地、尚未完全灰败的白发,试图给予一丝微弱的温暖和安抚。然而,当它的舌尖触碰到一缕刚刚断裂、还未完全转化为毒刺的灰白发丝时——

嗤!

一股微弱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黑烟瞬间从接触点冒出!帝君兽猛地缩回头,发出一声吃痛的呜咽,它舌尖坚韧的鳞片竟然被灼烧出几个细小的黑点,传来阵阵阴冷的刺痛!

这白发…这由主人生命本源异化而来的毒刺…竟连它这伴生神兽的躯体都能侵蚀!帝君兽金色的竖瞳中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恐惧,它不安地刨动着地面,看着涵婓的眼神充满了无措。

涵婓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腑撕裂般的痛楚。他勉强抬起颤抖的手,再次抓住一把垂在眼前的头发。触手之处,不再是熟悉的冰冷顺滑,而是大片大片枯槁的灰败。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头顶的重量在减轻,视野上方那遮蔽视线的白色“幕布”正在迅速变薄、变得稀疏。每一次初代军在洞窟外挥动屠刀,每一次生命的终结,都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魂核之上,加速着这灰败的蔓延,催生出更多的死亡毒刺。

力量…复仇的力量…竟是以燃烧自身为薪柴!涵婓的眼中,那因获得初代军而短暂燃起的、扭曲的狂喜早已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他看着自己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掌,指尖冰冷麻木。这双手,刚刚掌控了一支足以让整个大陆震颤的死亡军团,却也在同时,握住了加速自己走向毁灭的钥匙。

洞窟外,初代血灵军依旧沉默地跪伏着,如同最忠诚的雕塑。它们身上沾满了新鲜的血肉碎末,浓重的血腥味和金属锈蚀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远处,似乎又有新的灵力波动在靠近,数量更多,更加强大。显然,洞窟外那地狱般的屠杀景象和冲天血光,终于引来了青冥一方真正的强者。

“清…除…”涵婓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带着魂核被撕裂的剧痛。他透过眼前变得稀疏、灰败的白发缝隙,死死盯着洞窟外初代军那沉默的背影,再次下达了命令。没有选择。停下,就是死。前进,或许能在燃烧殆尽前,撕开一条通往复仇的血路。

轰!

跪伏的初代军瞬间起身,金属关节爆发出刺耳的轰鸣,再次化作沉默的杀戮洪流,迎向腐骨渊深处传来的、更加强大的灵力波动方向。新一轮的屠杀,即将开始。

涵婓的身体随着命令的发出而再次剧震,又一大片灰白枯槁的发丝断裂、脱离,化作黑色的毒雨簌簌落下。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暗红的血丝,身体晃了晃,几乎支撑不住。帝君兽急忙用身体抵住他,发出焦灼的低鸣。

就在这时,一道极其微弱、几乎被洞窟外杀伐声掩盖的异响,钻入了涵婓敏锐的感知。

“咯…咯咯…”

声音来自洞窟入口附近,一具被初代军巨力砸碎了半边胸腔的尸体。那尸体的一条手臂诡异地抽搐着,五指张开又蜷缩,指甲抓挠着身下的岩石,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咯”声。而在那抽搐手臂的腕部,几根细如牛毛、闪烁着幽光的黑色毒刺,正深深地扎在皮肤里,针尾微微颤动。

紧接着,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具尸体被砸塌的胸腔内部,碎裂的骨骼和搅烂的内脏之间,一点微弱的、极其黯淡的暗红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极其缓慢地亮了起来!那光芒的源头,赫然是几根扎在碎裂心脏附近的黑色毒刺!光芒如同拥有生命般,极其微弱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牵引着周围碎裂的骨骼和烂肉发生极其细微的蠕动,仿佛在尝试着进行某种…拙劣而恐怖的自我修复与重组!

一股比之前更加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涵婓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这…这毒荆棘汲取的不仅仅是死气和生命本源…它们在尝试…唤醒尸体?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在利用尸体的物质,进行某种…异化重组?他猛地扭头,目光扫过洞窟入口附近其他被毒刺扎入的尸体。

一些尸体毫无动静。

一些尸体出现了极其微弱的、局部的抽搐。

而少数几具被毒刺扎入要害(如心脏、头颅)的尸体,其伤口深处,也隐隐透出了那种极其微弱、极其不祥的暗红色搏动光芒!如同埋下了邪恶的种子,在死亡的土壤中悄然孕育。